术道:“臣刚才说叶无坷是个有意思的,现在看来不止......这么大的案情,他敢一个人扛下来,光有胆子还不行,还是个有谋虑的。”
“臣不是刻意夸他,如果这案子是臣在西蜀道查的话,或许比他仔细些,但臣应该是连夜返京请示陛下。”
“他把西蜀道涉案四百多名官员一千余其他人等直接斩了,看似荒唐武断甚至是莽撞有失,可却把有些人在西蜀道的布局彻底给撕了。”
“这些人全都被斩之后,就算这案子最终他按不住,派去西蜀道的人再查,也无需是大动干戈。”
皇帝点头:“这案子你先看着,等九月大典之后你去和叶无坷谈一谈。”
归元术俯身:“臣遵旨。”
皇帝看向大太监冯元衣:“派个人去皇后那边说一声,归元术在朕这里说话,一会儿,朕带他去皇后那边吃饭。”
冯元衣俯身:“臣这就去。”
皇帝说的是派人去,可冯元衣却亲自去,要是连这点话外之音都听不出来,他还能做大内总管?
陛下这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句话里,至少有两层含义。
一,归元术是老兄弟,一会儿到了吃饭的时候去皇后那边,这是陛下和皇后夫妻二人招待兄弟,不是君臣之事。
二,陛下让冯元衣派个人去给皇后送信,意思是你出去,朕还有些话要对归元术说。
这是最基本要悟到的两层含义,如果连这两层都想不来的话那也就别在大内混了。
等冯元衣出门之后,归元术将茶杯端起来双手递给皇帝。
皇帝接了茶后说道:“这个案子牵扯到了温贵妃,进而会牵扯到隆期,叶无坷选择暂时不查,倒也不只是为了九月大典能够顺利进行。”
“如你所说,他小小年纪能有这份心思和担当确实不容易,他有这份心,朕总不能真的让这孩子把一切担起来。”
“让你回来,是因为这案子确实有些许麻烦,你来接手,让那孩子喘口气,伤都没好呢,就别折腾他了。”
归元术俯身:“臣在得到陛下旨意回来的时候,就猜着应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臣只是没想到,这剿匪的案子竟然能牵扯到贵妃娘娘。”
皇帝道:“这些年隆期如他大哥一样在外奔走,沿着隆势走过的路一步一步追赶一步一步求进。”
“隆势十几岁离开长安,隆期比隆势还要早了一年,这孩子对朕历来敬孝,对皇后娘娘亦是如此,对他大哥更是崇拜至极。”
有皇帝这几句话,归元术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他俯身道:“臣会在暗中仔细的查一查。”
皇帝点头。
归元术想了想,觉得自己该给那位晚辈讨要些什么。
他问:“叶无坷这次......是不是没法给些明面上的封赏?”
皇帝道:“皇后娘娘昨日挑选了两位御医住到他家里去了。”
他看向归元术:“那孩子在西蜀道身负三十三处伤,没有一处是轻的,张汤说,现在还在咳血。”
归元术一听这话就放心了。
皇后娘娘指派了两位御医住进叶无坷家里,还有什么人敢不开眼?
“走吧。”
皇帝率先迈步:“你已有两年来没过宫里,两年没尝过皇后的手艺了。”
归元术一惊:“陛下......臣罪不该至此啊。”
皇帝笑道:“朕已经让人和皇后说你来了,你也知道她性格,你们几个进宫来,她怎么可能不亲自做几样菜。”
归元术:“臣......有冒死一言。”
皇帝:“去和皇后说。”
归元术:“臣冒死也不和皇后说。”
皇帝大笑起来:“立国之后你们躲的快,皇后每次创造出什么新菜品来都是朕来尝,今日,你是躲不开了。”
归元术眼神里逐渐出现了几分决绝,走向皇后寝宫的路上仿若直赴刑场。
跟着皇帝边走边聊的时候,归元术就在想,这案子,从叶无坷手里转到他手里是陛下慎重选择。
如果这案子落在当初一开始跟着陛下打江山的那群老臣手里,那对于温贵妃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最早跟着陛下的那些老臣,谁要是听说有人敢和皇后娘娘叫板都得露露杀气。
可若是让叶无坷这样的新人继续查下去,第一是分量不够压不住,第二是太过危险。
交给谢无章陆光礼这样的中生代,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些人谨小慎微,怕是不好尽力而为。
归元术虽然也是跟着陛下打江山的老臣,可非最初那一批。
不属于冀州勋贵集团。
这是给外人看的,可以堵堵外人的嘴巴。
不过话说回来,那少年确实是胆大包天啊。
此时此刻,胆大包天的少年正在家里承受双重折磨。
御医在给他用药,有些伤口把纱布揭开换药的时候那种疼,犹甚于刚刚受伤的时候。
少年躺在那龇牙咧嘴,阿爷则看起来则一脸冷漠。
“阿爷,疼啊。”
“唔,原来孤胆英雄也怕疼?”
“阿爷救我。”
“在家里会阿爷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