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高悬。
草木繁茂。
太极宫,两仪殿内。
大唐皇帝李世民,与阿史那社尔正在对弈。
他们玩的是“双陆棋”。
又叫“握槊”或者“长行”,起源于胡戏,汉魏开始流向,隋唐达到鼎盛。
很明显,李世民选择“打双陆”,而非文绉绉的围棋,乃是考虑到阿史那社尔的突厥身份。
“卿家所献珍珠,居然比合浦宝珠还大,珍贵无比,想来得之不易吧?”
李世民边说,随手抛出三枚骰子。
阿史那社尔死死盯着骰子,在棋盘上滴溜溜打转,随口说道:
“陛下好眼力,那珍珠本就五颗,微臣全部献给陛下,家里一颗未剩。”
“额?呵呵呵。”
李世民愣了下,随即乐了。
....若是换做别人,见皇帝喜欢珍珠,必会顺杆上爬...即便家里没有,也会费尽心思弄来,以表忠心。
可眼前这家伙。
却说的如此光棍,直接拒绝。
显然,当年的突厥小王子,依然如草原上雄鹰般刚直,未曾钻研中原的为官之道。
正在这时。
骰子打着转停了下来。
抛去点数最高者,余下两个可供马前行格数。
“哈哈!打!”
李世民抚掌而笑。
喜滋滋的将两颗马构梁,顺利将阿史那社尔的孤子打回起点。
“哎呀,陛下好手气!”
阿史那社尔心有不甘。
随手也扔了骰子,看了看点数,却迟疑起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走棋。
李世民也不催他,而是笑眯眯的问:“社尔啊,这珍珠是如何得来的?”
“回陛下,此珠乃契丹人所献...”
阿史那社尔抬起头,回道:“据他们说,此珠产于高丽苦寒之洋....”
“八月十五,风清月白,才是蚌内宝珠成熟之时。”
“彼时北方已是严寒,海水尺冰,坚硬如铁,渔人皆无法破冰…就算顺利破冰,也会入水即僵,无法取珠……”
“哦?”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致,抚须笑问:“既然无法入水,那这珍珠是如何得来的?”
“用一种天鹅……”
阿史那社尔急忙解释道:“当地有一种鹅鸟,以蚌为食,吃蚌后,会将宝珠藏于嗉内!”
“额?这么说,只要捕捉天鹅,便可获得此珠?”李世民问。
“没错。”阿史那社尔点点头:“不过此鹅体型庞大,双翅一展,可达六尺,不仅能高飞极速,强健有力,性情也颇为凶悍,便是神箭手,也难以射杀。”
听到这里。
李世民眯了眯眼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既然有珠在此,必有降伏之法。”
“嘿嘿!陛下圣明....”
阿史那社尔笑道:“北方有一猛禽,名为海东青,可在长空击杀天鹅...只需训得此鹰,便可捉到天鹅,嗉中取珠!”
“哦?此法甚妙啊!”
李世民抚须笑道:“蚌生珠,鹅食蚌,鹰杀鹅,人驯鹰,继得珠……环环相扣,好!好啊!”
“对对,圣上所言极是。”
阿史那社尔挠了挠头。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皇帝话中有话。
....他媳妇儿衡阳公主就是这样,经常话里有话,云里雾里,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每每此时,公主便会嗔怪的望着他,说他不解风情。
阿史那社尔却会嘿嘿一笑,直接将公主抱入室内....一番云雨之后,公主便没了脾气。
可眼下。
皇帝不是公主。
面对天可汗的威严,阿史那社尔便没了法子。
正在这时。
李世民却脸色一变:
“好你个阿史那社尔!”
“谈着趣事儿,分散朕的精力,棋盘上却不含糊,给朕的孤子逼出了个‘冤’来!”
“啊——?”
阿史那社尔老脸一红,苦着脸道:“圣人,这输赢,微臣也掌控不了啊……”
“行棋到末,你我大部棋子已留在对方内格,两两成梁…如果己方内格还有棋子,便是因为被对方的‘梁’打回了起点……”
“三分靠棋算,七分靠运气。”
“这棋局,臣也左右不了啊!”
话音刚落。
只听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咦?不是三分靠运气,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