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尼尔的值班室位于N区最外围,临近3号公共操场的位置。虽说距离加百利的房间以及五层专用电梯都有较长的一段距离,但里秦游平时工作的洗衣房并不算远。
这样看来,秦游被布莱迪的手下掳走的责任也不能算完全强加在海尼尔身上。
秦游跟随对方进了他的值班室。
与其他管理N区的狱警不同,海尼尔的值班室被独立分出来,位于南门西侧,且就目测来看十分明亮宽敞,装潢设施和N区的普通牢房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即使如此,就和秦游预料的一样,这里杂乱的程度也和任何一个单身汉的公寓不相上下。
这个值班室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打理过了。床帘紧闭着,床边的方桌上有个陈旧的西洋棋盘,黑白色的棋子七倒八歪,棋局早已难以辨认;许多瓶瓶罐罐堆积在旁边,烟灰缸里的烟头甚至即将满溢出来;一旁的床铺上也是一团糟,衬衫皱巴巴地堆在上面,领带和袜子扔得到处都是。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加百利,说不定会因为这样的场景崩溃。但秦游作为一个没有洁癖的普通男人,一时间竟然没觉得不妥。
毕竟如果平时没有加百利和他的下人的打理,自己的房间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海尼尔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抱歉,一时没想起来这里比较乱。”
秦游没出声,他望了望桌上那些大多为果汁易拉罐的垃圾,大小不一的罐装物竟然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形成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他生怕路过会打破这样的平衡,干脆把桌旁的一把椅子往自己的方向移过来,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上面。
“你要跟我说什么?”
他开门见山道。
海尼尔似乎对秦游的直接不太情愿,他撇了撇嘴,见自己房间里唯一的椅子被霸占了,只好掀开被子地一角坐在床上:
“秦,你的冷淡真是令我伤心。如果我没有什么事情要说,你是不是会立刻离开?”
秦游却没打算跟他拐弯抹角,既然真相主动凑到眼前,不抓住时机立刻捕捉的人才是蠢货:
“虽然平日里除非事态严重,你不会亲自出面,但不
能否认你的确在加百利的授意下一直暗中关注着我。”
他把左腿翘起来放在右腿上,注视着对面人的双眼:
“所以昨天我被米勒·史密斯下套引进公共淋浴室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这是在拷问我吗,秦?”
海尼尔懒散地坐在床单上,他依旧微笑着,却不是平时那种嬉皮笑脸的表情:
“你在责怪我?的确,我应该向你道歉。”
见秦游沉默着没有回话,他突然把制服外套脱下来,并且开始解衬衫的纽扣。
第一颗纽扣还没解开,秦游就看见了那几乎显得透明的布料下纵横的血痕,大多数伤口上的血早已凝固住,将布料和创口的皮肉死死地黏在一起,但海尼尔撕裂它们的时候连脸上的肌肉都不曾抽搐一下。
下一刻,他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上半身尽数展露在了秦游眼前。
然而没等秦游仔细辨认那些伤痕是由什么样的刑具造成的,海尼尔又把衣服重新穿了回去:
“昨天那个时候,我的确不在N区。”
海尼尔没再把扣子扣好,而是随意地将制服外套披在了肩上:
“我去参加了一个会面。而之所以会因此疏忽了对你的保护,是因为——”
他将目光投射过来,双眼里已然没有一丝笑意:
“你本来也应该出席那个会面。”
这句话一字不落地落入耳中,秦游不由得瞳孔紧缩了一下。随即海尼尔一字一顿地继续道:
“但你没有。”
这个时候盲目地回话反而会加重事态的严重性,所以尽管秦游一头雾水,也仍然保持住了沉默和冷静。
“你不必再掩饰。”海尼尔垂下眼帘,以遮掩住眼里的失望:“很显然,你来到这里以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而我现在将帮你回忆起来。”
秦游搭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住,他听见海尼尔的声音继续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响起:
“秦游,Z国人,五年前移民到Y国,在一家证券公司工作半年被辞退后开始创业,因为机缘巧合在短短两年间获得了不菲的盈利,不过后来因偷税漏税遭员工检举揭发,获罪入狱。”
“你一直以来以这个名字自居,我最初的时候并没有怀疑
,直到我在各个情况下尝试跟你对接任务进度的时候,发现你毫无反应。我这才意识到你竟然把这个假身份当真了。”
“你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包括你的真实身份,还有你的任务目标。我说的对吗?你是不是连你的代号也忘记了?”
“……”
逼海尼尔一刻不停地将锐利的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凝聚在秦游的脸上,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那张俊美的东方面孔占据,而秦游于此同时也在与他对视,并没有因为这极具压迫力的眼神而产生任何惶恐不安的情绪。
面对海尼尔的逼问,秦游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再度抛出了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