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不大对,晚餐似乎变成了鸿门宴,李宗延把玩着筷子却一口不动,翘着的二郎腿悬在半空仿佛随时准备起身暴走。
李二莲心提到了嗓子眼,拨着梁雨川给她夹到碗里的红烧带鱼战战兢兢、食不下咽。
柳秋茗又悔又恼,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将自家公公从这场家宴上支走,她已经猜出公公的意图了,这老家伙贪得无厌,竟打起了儿媳妇产业的主意。
就在这沉闷的氛围中,李宗延终于将筷子一撂,说话了:
“你刚刚说,十万包方便面,才挣得几十两银子?不是开玩笑?”
李二莲给自己鼓了鼓气,挺起身板答:“就是几十两银子,方便面是大众食品,售价本就不高。”
“纯利多少?”她话音刚落,李宗延的问题紧接着又跟了上来。
“大概十两左右吧。”李二莲微微埋头,不敢看大家的脸色。她知道这挣得确实太少。
李宗延斜睨自家妹妹,心肝肺都变成了原子爆炸场,好在有
副皮囊裹着,不然那一腔子血肉准要喷到李二莲脸上去。
“刨去人工费了吗?”鉴于自家妹妹的愚蠢,他不得不谨慎地再问一句。
李二莲有些愣神,侧头看了看柳秋茗:“…好像…刨去了吧。”
“好像?”李宗延终于爆发了,“还大概、左右!从头到尾你就没给我一句准话!”
李二莲终究还是把头埋到了领子里,她知道自己太马虎、太不会做生意,没脸见人了。
李宗延放弃般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之前你们这生意怎么做的我就不追究了,且说现在吧。方便面单包定价太低,得提。”他的语气,仿佛在拍板钉钉。
李二莲喏喏道:“再提客户会买不起。”被李宗延一个眼刀削过去,顿时没声了。
柳秋茗似找到了知己,搬着椅子坐到了李宗延身边,与李宗延“同仇敌忾”:“我早说这价格挣不到钱了,她就是固执不听,李家三弟,我挺你!”
然而李宗延压根没看上柳秋茗,即使她这一时半刻与他站到了同一阵线上。
“船队的十万包订单既已收了定金,价格方面不宜再变,亏点就亏点,权当开业酬宾。我打算将方便面厂建在柳州,相信隆昌号会对这种新式即食面饼感兴趣,这样方便面厂就不愁订单了。”
当年张家在祁门关与边关驻军达成军粮供给协议,至今支撑着隆昌号与李家山货收购站的大半收入。方便面以其即食、美味的特点正适合作为军粮投入。
果然,临时阵线就是临时阵线,稍微生出一点利益冲突就会土崩瓦解,柳秋茗一听就炸了毛,这要是建厂到北方去,那还有她柳秋茗什么事儿?坚决不能同意!
李二莲也有顾虑:“若如此,尹老板要的十万包订单做好后还得雇车雇船千里迢迢运到京都港湾来,岂不又是一大笔开销,万一路上再出点差错…”
“都说了,亏点就亏点,一年之内我保证能挣回来。”李宗延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她的话。
这时,一直沉默在旁的施老爷终于开口插话:“既然李老板不在乎前期这点微末的亏损,何不手笔再大些,一次性建他两座厂子,南北同时运作,岂不两全其美?”
李宗延摆起职业笑脸,说道:“施老板是南方巨贾,应该知
道这江南一带的市场已近饱和,我一外来户横插进来,人生地不熟的恐怕遭人排挤、举步维艰。”
施老爷也笑,笑得可比李宗延真诚的多:“江南人多地广、为全国最富,说饱和谈何容易。方便面是新兴食品,市场上空白一片,正是异军突起的好时机。若李老板只因在南方没有根基而有所顾虑,我倒是有一建议,李老板不妨一听。”
“哦?施老板请说。”
“商贾之道、走南闯北,走的是朋友,闯的是情谊,李老板能与北方张家一类合作,又怎么不能在南方结交新的朋友呢?”
“施老板是说…我与施家合伙开厂拓销?”
施老爷又笑了:“这哪里用提醒,我们两家不是早已确定合作关系了吗?”他指了指李二莲和柳秋茗两个。
李宗延心想:“老家伙,就知道你想分一杯羹。”然后说道:
“施老板大概误会了,家妹传信邀我前来,是借我资本以入股的形式与我家四妹及您的七儿媳妇柳氏同为股东,柳氏在合作合同上签下的是她自己的名字,可一个字都没提及到您呐。也就是说,建方便面厂的事,乃是柳氏以个人的名义出资入股
,与施家,无关。”
柳秋茗紧张地望了下公公的脸,发现她公公不愧是她公公,被小辈公然拒绝打脸竟仍能保持风度半分不减。
施老爷道:“李小弟此言差矣,不论如何儿媳柳氏总归是我施家媳妇,一介女子在外做生意,用的不还是夫家的名、夫家的钱…李小弟不必如此快言快语,且就这南北同时建厂运作一事,单从每年收益来看,你说值不值得?”
这没什么好想的,当然值得。
施老爷又问:“再从扩展业务、扩大运营范围来看,你说值不值得?”
这也没什么好想的,当然值得。
施老爷又说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