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雨川道:“根据对公主手下侍女以及各相关内监的盘问,从皇宫冰窖到东宫西厢一路上确实并未发生任何差错,琉璃仙酪送到西厢房后宫人们也尽职尽责,确实将仙酪放置在了阴凉之处,未敢有丝毫懈怠。”
朝华一副本就如此的样子,嘴角倾斜,略略不屑:“哦,既如此,也就是说琉璃仙酪的问题并非出在我这里,那就只能是出在梁李氏身上喽。”
梁雨川从容不迫:“公主且听我慢慢道来。学生问过了今日在东宫值守的所有宫人,大家都说今日来访客人颇多,而且宴会从早到晚没一刻停歇,宫人们又要准备饭食酒水,又要随时应付突发事件,东宫之内,上到大皇子身边的九品大监,下到负责洒扫的粗使宫女,一日内来来往往都忙得脚不沾地,平时大家各司其职,今天情况特殊,为了不出麻烦,都是你帮我我帮你,比如这位给诸大人换茶
的小太监,本职其实是大皇子身边的值夜宫人。”
他伸手指向那名正端着茶盘游走在席上的小太监。
自大皇子被废太子位后,东宫应侍按规矩裁撤了不少,加上多年破败潦倒,少有组织这么多人的聚会的机会,今日乍一设宴,宫人们适应不及,所以显得手忙脚乱了些。
“那又如何?”朝华公主问。
“学生问过那名运送琉璃仙酪的宫女,她说公主殿下只交代她将仙酪送至西厢,却没指派她继续看守仙酪,请问公主,是否确有其事?”
朝华公主骄傲的脖颈随着下巴的微扬而显得更为修长:“是又怎样?做好的吃食放着便是,难道时刻盯着它不成?还是你是说这东宫内混了奸细,早有预谋要在本公主送给皇兄的吃食上下手,所以才要有人看守?”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梁雨川:“皇宫内院,精武卫无数,又怎会有人敢在吃食上下毒谋害皇家,公主多虑了。”
“那你什么意思?”朝华公主有些不耐烦,这都说了半天了,怎么还没说到正题上,这姓梁的不会是在拖延时间、找机会为他家小娘子开脱吧?
梁雨川向着大皇子拱手一拜道:“学生斗胆,请大皇子与诸位大人移步中庭,学生会给诸位指出使琉璃仙酪融化的真凶。”
众人不知他在打什么哑谜,但既然都已决定听一听这梁举人的调查,便也不在意走上两步,随着他折腾一番了。
西厢房的布局稍微有些偏,此时正被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照映着墙角,红墙金辉、花艳柳绿,虽年久失修,却不失古朴自然之美。
梁雨川对朝华公主道:“请公主将那名看送琉璃仙酪的宫女叫来,让她指出今日放置琉璃仙酪的位置。”
宫女已被打得站立不得,被人搀扶着指出了梁雨川所要的位置,便像一根蔫了的葱一样耷拉着身体,虚弱地在两名太监的支撑下喘着气。
梁雨川走到墙下,跳起折下两枝柔软而纤长的柳枝,对成同等长度,拿在手里对众人说:
“众所周知,太阳东升西落、周而复始,当我们面朝北方,春冬之时,太阳在后,夏秋之时,太阳在前。”
周七夫人嗤笑一声,小声咕哝说:“哼,还以为把大家叫来要说什么,原来只是一堆废话。”
李二莲悄悄白了她一眼,心里贬了她一句“无知”。早在梁雨川说到“东升西落”时,李二莲就意识到他真正的意思所在了。她不由窃喜,对梁雨川竟还记得幼时她打发时间的无聊传授既感到惊讶又觉得感动。
周七夫人的话音虽小,却有不少人都听到了,算起来不止她,其实许多人都对梁雨川这段不着边儿的“常识普及”抱有怀疑态度。
梁雨川心无旁骛,不理会大家质疑的目光,反而问道:“可谁又知道,太阳光是如何投射的?是像风一样一时刮向东一时吹向西,还是像尘埃一般飘飘落落、无居无定?
”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但在场无一人不被这问题问了进去。
是呀,太阳天天在头顶上挂着,世人皆知其东升西落、昼现夜隐,也知其发光发热、大如圆盘,可谁研究过太阳光是如何照到这世上来的呢?
或许现在还有人在想,照了就是照了,多么平常的事,研究这个岂不如杞人忧天,纯属无聊之举。就算以前真有无聊之人专门研究过,可这又跟琉璃仙酪融化有什么关系呢?
周七夫人看到朝华公主一脸不耐,刚要呵斥梁雨川,却听大皇子周仪问道:“所以,是如何投射的呢?”
看来大皇子的日子确实太清闲了,竟能被这种无聊之题吸引了去。不过他发话倒有些好处,至少不会有人再要开口阻断梁雨川的推理了。
梁雨川:“请大家看看自己脚下的影子。”
于是大家都去看影子,一个个士子高人弯腰低头,在昏暗的傍晚找影子,场面不得不说很是滑稽,此时若有个不知情的人路过,恐怕会误以为大家中了什么邪。
梁雨川举着一盏宫灯,摘下灯罩,凑近大皇子,说道:“如大家所见,地上这枚颜色深重的影子便是我手上这盏烛火映出来的,暂且将这烛豆当做太阳,烛光当做日光,大家注意看殿下影子的位置变化。”
说完,他平稳地举着宫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