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李陈氏拿着银梳子敲了下李二莲的后脑勺,惹得李二莲“哎呦”一声。
“马上嫁人了,还这么懒散,没规没矩。”李陈氏嗔道。
李二莲的眼睛像秋霜打了的蔫茄子,使劲儿睁也睁不开。
黄鸠鸠拖着自家小姐的下巴颏,旁边李如菱拿着软绵粉扑又往李二莲的眼圈上扑了一层桂花香粉。
“啊欠!”粉末钻进鼻子里,搔得人忍不住。“三嫂快饶了我吧,再擦就成女鬼了!”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说的什么浑话!”李陈氏的梳子把再一次降落到了李二莲的后脑勺。“坐正了,还没梳完呢。”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
齐眉…”
李如菱笑颜如花:“谁叫你昨晚不睡觉,这两团黑眼圈若不遮去,怎么做最美的新娘子呀?”
李二莲举得自己很无辜,前半夜忐忑地睡不着,午夜时又被梁雨川闹了一通,等后半夜刚有点进入梦乡的意思,鸡竟然叫了,然后就被李陈氏及两个嫂子从被窝里拽了起来,好一通洗洗涮涮、穿戴涂抹。
上天呐,睁眼瞧瞧这天色吧,那一闪一闪的小星星还调皮地挂在天边呢,这时候本就应该是睡觉时间嘛,为啥古代人要这么折磨自己,女孩子结婚非要披星戴月起这么早吗?
李陈氏给李二莲梳完头,与牛晓燕一起搬来了特别定制的巨大凤冠,扣在了李二莲的脑袋上。
“额…”李二莲被压得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口气,眼白翻了几番才调整好呼吸节奏。
昨天就感受到这玩意的威力了,四斤六两的重量啊,上面全是真金白银,绝对的童叟无欺,李家在李二莲的出嫁行头上可算是下了血本了。
多亏李宗延这些年走南闯北收集了不少珠宝原石,找州府的匠人一打磨,指头大的红宝石蓝宝石各三颗,用金银珠围绕一圈,正正经经地镶嵌在凤冠正中,恁地显眼硕大。剩下的宝石边角料也做成了薄片,巧妙地贴合在凤冠边缘,红艳艳一溜,仿若天边夺目的红霞。其余大小不等的松香玛瑙玉石珠子二百多颗,全都用金线串起编成长寿草、卷祥云、彩凤凰、红石榴的样式,稍微一动便颤巍巍地晃悠,烛光下煞是闪亮炫耀。又有五百多颗米粒珍珠做成的流苏细细碎碎地挂在凤冠两边,每一边的长度都可过肩。
乍见到这凤冠的时候,李二莲先是被它的华丽迷晕了眼睛,只觉满天都是金灿灿的RMB,等她从财迷的坑里跳出来,第一个想的却是让她爹赶紧将这只奢侈的凤冠拆了卸了熔了去,这么多金银珠宝即使单个出售也够穷人家吃上两年的,她家又不是什么百年富庶之家,刚起步没几年可不能如此铺张浪费,不然这个家早晚得败。
可是李仲园却有自己的打算,就连一向节俭低调的
李陈氏这次也十分赞同丈夫的做法。
“这么大孩子了啥也不懂,都给圈在家里养傻了。”李仲园先对妻子抱怨了两句,才对李二莲说:“梁雨川现在是举人老爷了,他家里又出过大儒,给你的定亲之物又是世间罕有的无价之宝,咱家虽富起来了,但到底是农门小户出身,身份上本就与他差着一层,再者男女婚嫁时的聘礼、嫁妆本该对等,不然你一身寒酸地嫁过去,准要被梁家人看不起的。”
李二莲对这个理由十分不屑,他梁雨川虽考上了举人,但至今还在书院读书,身无长物、不事生产,吃穿住用全靠他老爷留下的那点儿家底儿,若是翻箱倒柜地找出来,全数估计还没李家半年挣的多,因此梁雨川这厮现在只可算个穷酸秀才。
李二莲不求嫁与梁雨川后过大富大贵的日子,也不指望夫君能有多大出息,在她对未来的憧憬里,平平淡淡、细水长流才是幸福之源,日出而作、男耕女织才是生活之本,至于梁雨川受了那什么转运使曹大人的蛊惑,一心弃武从文扑在考科举做大官上,李二莲
心底里其实是不看好的。
他梁雨川虽自幼聪慧,但到底少时缺少正规教育,中途又去当了兵养出一身的军伍习气,再将书本捡起来那叫做半路出家,哪里比得上人家十几二十年寒窗苦读的士子?
不过既然梁雨川对考功名充满抱负,李二莲也不会提出反对打击他的自信心与事业心,反正再不济还有他梁家的几十亩薄田撑着,总不至于将小夫妻俩饿死。
李仲园还说:“抛开这些不说,就是现在咱家在柳州的地位,咱姑娘出嫁也当得起这样的行头。”岂止这些穿戴行头,他怕是忘了那堆满金风居后院的一百五十箱嫁妆。
好吧,李二莲撇撇嘴保持沉默,想到两个嫂嫂嫁进家门时的寒酸规格,心里又不好意思又暗喜地吐槽:别找借口啦,爹爹就是偏疼女儿罢了,也不怕两个嫂嫂闹意见。想到这儿,李二莲识相地闭上了嘴,暗搓搓地不敢再提起一句。
明亮的烛光下,李陈氏眼泛泪花,捏着手绢给自己抹了抹眼泪。
“给新娘梳头本该是外人做的,找一个父母双全、儿孙满堂,又婚姻美满、不缺吃穿的老妇,能给我们二莲添福添寿,让你后半生平平稳稳、顺顺利利。”
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