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阿图将十份火烧夹肉夹菜抱上来的时候,李二莲甚至觉得自己老远就闻到那股子香味了,上去就拿过一个,迫不及待啃了一口。
“嗯!老香了!”
一般的火烧皮较薄、较脆,而这个火烧外皮同样很脆,只是里面还多了一层宣软的发面,看上面黄色的油纹,想必是烤制前在里面刷了一层植物油所致。
这火烧夹的肉入口滑嫩,口感分为两个层次。李二莲猜想,应该是驴肉和猪舌,用花椒油汆了蒜泥、葱碎,拌上香醋和酱油,可能还放了一点点肉桂、香叶和八角的粉末,外表油汪汪,吃起来爽滑不腻,着实很考验手艺。
春冬之交没什么蔬菜,这里面除了五香豆皮却还夹了些自家发的豆芽和一些香菜叶子,香菜自然是生吃就好,那豆芽却是用盐水煮过的,一点儿涩味都没有。
“长城叔快来一个,饿坏了吧。”
李二莲自己吃过,赶紧又给于长城拿了一个,两个人不顾形象地大口进食,那副饕餮模样,吓得那大汉阿图都后退三步。
李二莲抬头见几人都看着自己,明知自己这样子十分有失体面,但她还是忍不住。话说回来了,在好吃的面前还顾什么体面啊,俗话说得好,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李二莲自认是个脑筋正常的人,自然要积极地吃饭了。
招手让几人都坐下,李二莲咽下嘴里那口火烧,真替这些人操心,说道:
“愣着干嘛?都吃啊,张良臣一天没吃饭了,再不垫吧点儿可就要饿晕了啊。”
说着,又拿起一个火烧来塞进张良臣的怀里,张良臣看了看张寓,憨厚地冲李二莲笑笑:
“谢谢小姐,那我就吃了。”
“吃吃吃!”
李二莲觉得这会儿的自己就像那电视剧里逃荒到北大荒的难民,看见东北人包的大馅包子就跟没吃过似的,不由得自己都把自己羞窘乐了。转头一看那金尊
玉贵的张小公子,果见他跟避苍蝇似的避着自己,李二莲玩心顿起,心想:
“你觉得我粗俗,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更粗俗的。”正要豪心壮志地付诸实践,忽然又想:“我为什么要毁了自己的人设?明明可以做一个安静地美女子的嘛。”
于是李二莲改变了策略,敌军若按兵不动,为减少我军损耗,不妨将敌军变为友军,如此不战而屈人之兵,既可赢得胜利,又能多个朋友,何乐而不为啊!
这绝对是个好办法,李二莲当即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脸来,调整坐姿,平整衣裳,擦掉嘴角的油渍,装模作样地小口啜了一下,其实根本没吃进去任何东西,却故意要轻轻啮合上下双齿做出一副细呷的样子给张寓看。
张寓也确实被她这突然的形象转变吸引到了,正当他一头雾水的时候,却见眼前也多了一份火烧夹肉,李二莲微微站起身,隔着桌子伸出小细胳膊递给他,柔声轻语地说道:
“我知道,张小公子家财万贯,平日定是非山珍海
味不吃,非琼浆玉露不喝。只是今晚蒙张小公子款待,我也不能只顾自己,现下便借花献佛,请张小公子尝尝这火烧,虽是市井粗鄙之物,但也有其独特之处,望张小公子不要嫌弃,莫要婉拒二莲的一片心意。”
张寓虽确实从小很少吃苦,但也并非如李二莲说的这么夸张,什么非山珍海味、琼浆玉露不吃,明明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张寓就在路边面摊吃面来着。
李二莲不是不记得了,只是她就是要拍这样一种将人抬得高高的彩虹屁,才能欲抑先扬,让张寓不好意思拂了她的“美意”,屈就于她的诡计之下。
果然,张寓虽然平时拽了吧唧的一副老子比谁都高贵的模样,但内心其实还是个很善良单纯的孩子的,李二莲只是稍微软下些语气,张寓便将她之前的种种无礼与粗鲁都抛在了脑后。
毕竟在张寓的眼中,李二莲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丫头,就算不看年龄只看性别,他一个根正苗红的直男加绅士,也不会与一个女的婆婆妈妈地计较。
“你若喜欢便多吃一些,心意我领了,本公子不饿
,就不吃了。”
李二莲状作不悦,“啧”了一声道:
“不给面子是不是?男孩子不要别别扭扭的,何况这火烧确实好吃,你瞧这里面加的料,肉质劲道又不弹牙,香软而不烂靡,定是用的刚满月的小乳牛最最美味的臀尖肉,放在用十八味香料熬制的老汤里文火炖煮了三天三夜才做成的。咱就不提这味道如何了,单是那卖火烧的老汉施加在上面的匠心诚意,咱也要称一句佩服不是?”
明明是驴肉,非说成是牛肉,就是欺负张寓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儿看不出来。
说完,她用胳膊肘捅了捅身后就知道吃的于长城,笑呵呵地问道: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于长城已经转战第二个了,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应和道:
“对,老美味了!”
李二莲尴尬地笑笑,转而又问张良臣:
“良臣兄,你说呢?”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张良臣差点将嘴里那口刚吃进去的火烧喷出来,但是他很给面子的一边噎得翻白眼,一边奋力做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