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他的腕骨撞上了李二莲的，他倒是没什么感觉，但听李二莲这一声，想是撞到了皮肉筋脉，疼得不轻。
李二莲确实很疼，但也不至于娇气地就哭了，想抽回手腕却被梁雨川死死扣住，李二莲等疼劲儿稍微过去后，睁眼便看见正上方梁雨川近在咫尺的关心面容。瞧他那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是他。
“哎呀，”李二莲推了推他，“就是撞了一下，没大碍的。”
梁雨川皱着鼻子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来了一句：“小皮猴儿！”
李二莲佯装不赞同：“哼，难道在你眼里我皱巴巴地像个猴子吗？”
梁雨川摇头：“你是油光水滑的小二莲猴儿。”
“什么？”
李二莲乐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词儿，听起来这么
土。可土归土，稍微咂摸一下却让人忽然生出些害羞来，李二莲红了脸，下意识躲闪梁雨川的目光。
梁雨川却非要臊她，追着她的视线不住叫道：“小猴儿，皮猴儿，二莲小猴儿…”
李二莲羞着羞着便笑了，八颗珍珠粒子似小乳牙的露了出来：
“你…你还泼猴儿呢，臭猴儿、赖猴儿、愚蠢的大猩猩！”
梁雨川仰起脖子哈哈大笑忽然弹了李二莲一个脑瓜崩：“我愚蠢吗？天地良心，我可比某人聪明多了。”
“拉倒吧，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先天优势，情商、智商都高你不知多少等，这辈子你都赶不上！”
“是吗？那么请问你一共吃了多少粒盐，而我又吃过多少粒米呢？”梁雨川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谁能答得上来，李二莲梗着脖子支吾了几声，最后只来了句：
“哼！”
梁雨川笑得弯了腰，一翻身滚到了炕那头，捂着肚子笑得起不来了。
不管李二莲同没同意，就是李宗继小夫妇和李许氏母女也不会同意梁雨川和李二莲一晚上同处一室的。于是梁雨川就被安排了和李宗继一间。
对此，不止梁雨川委屈巴巴不情不愿，李宗继更是满心愤懑，无他，好几天没和自家媳妇同床而眠，今日本有机会，却斜里插进个梁雨川来，换谁谁也得郁闷啊。
第二日天还未亮，李许氏和李青芳照常早早起床准备食肆要卖的吃食，李宗继和牛晓燕还在睡着，李二莲却轻手轻脚地穿戴好出了房门，在井边打了水洗过脸，又趁着李许氏和李青芳不注意，偷偷去后厨拿了两张新做好的烧饼塞进布兜里，便溜到后门处打开一道小缝钻了出去。
这个时间的空气是最冷的，李二莲将半张脸埋在围巾下，不一会儿口鼻处便湿了一滩，外面还挂上了一
圈冰凉的小水珠。
县城里静悄悄的，城外的土路上更是一丝声响也没有。李二莲出了县城，觉得肚中空空，便从布兜里撕下半块烧饼，拨开围巾咬了一大口，没注意迎了一嘴风，李二莲猛地咳嗽了两声，差点没把那口烧饼喷出去。
她没回杨李村，直接绕路到了蒸馏厂子，这个时候天边才刚出现些白光，厂子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起来了，食堂窗户不住地往外冒着白乎乎的热气，李二莲伸着鼻子嗅了嗅，空气里弥漫的南瓜粥的甜味勾得她泛凉的肚子又开始抗议了。
李二莲为自己揉了揉，默默念了一句“忍忍吧”，便贴着墙根往前走，一路避开那些往食堂去的工人们，偷摸钻进了李仲园办公的瓦房里。
翻箱倒柜地挑出几张曾经的进酒单子和出货单子，仔细查看了上面的印章和签名是否清晰，日期是否符合，便将单子折好放进信封里，李二莲又偷着摸出了厂子，越过山丘，往家里走去。
因着早春里天气冷，太阳出来的晚，地里也没农活可干，村民们便习惯了早睡晚起，现下李二莲走在村子里，尤其她家又在村东尽头，这回家的一路便连一个人都没见到，这对她来说，着实幸运的很。
到了家门口，李二莲也不敢冒然进去，在门外和侧墙听了好一会儿动静，确定院内没人后，李二莲才轻轻敲响了外院的大门。
于长城正做着梦，忽然听见这敲门声，还以为是梦里的声音，揉了好几下眼睛才稍微醒过来，披上衣服走出去，隔着门问道：
“谁呀？”
他语气有些冲，明显被激起了起床气。
李二莲扒着门缝小声道：“我，二莲回来了。”
于长城反应了一下，赶紧将门打开，一见只有李二莲一个人，不由得问道：“赵哥没跟着你吗？也太不负责任了！”
他就这个性子，有时候很冲动，说话也很直，不过他心眼很好，并不是存心要在东家面前说别人的不是
。
李二莲拉他的袖子，伸手去捂他的嘴，于长城一脸问号：“咋地了？”
李二莲：“嘘，小声点，别让内院的人知道我回来了。”
于长城更不解了，心想这小娃娃玩什么呢？
李二莲将他拉到门外，将大门轻轻掩上，突然挺胸昂首、义正严明地问道：
“长城叔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们家现在遇到了大麻烦？”
于长城：“知道啊，不过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东家早早晚晚得让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