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继又喜又慌地开了门,两人还没对上眼就迫不及待地抱在了一起。
李宗继颤抖着说:“红芝,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杨红芝抖得比他还厉害:“继哥,我怕。”
李宗继想说“我也怕”,但想起两人私奔离家后,他就要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给杨红芝撑起一片天,即使心里怕也不能说出来,便抬手抚了抚杨红芝的秀发安慰道:“不怕,有我在呢。”
杨红芝从他怀里出来,李宗继才发现她眼泪跟决堤似的,嘴唇也在月光的照映下白得吓人。
“继哥,我舍不得爹娘哥哥。要不我们别走了吧。你明日再跟我爹娘好好说说,让他们成全我们行不行?”
李宗继叹了口气:“傻丫头,你爹娘、我爹娘都不同意,咱俩要想在一起,就得这么做。你若是想家,过些日子我们安顿好后,我陪你偷偷回来看他们。”
说完就取过杨红芝的包袱自己背着,拉着她便出了铺子,两人往城外走去。
“继哥,”杨红芝还是害怕,“我们要去哪儿安顿?”
李宗继:“我也不知道,反正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让两家人都找不到才行。”
杨红芝突然哭了起来:“继哥,我想起来忘记拿银子了,等我回去拿一下。”
李宗继为她抹去眼泪:“不能回去,被发现怎么办?没事,我带着银子呢,二十几两,足够咱俩过一段日子的。”
杨红芝哭得更厉害了:“我现在就想家了,娘白天还说明早给我买云片糕呢,我想吃云片糕。”
李宗继怕她把街道两边的住户吵醒,拉着她往阴影里走,捂着她的嘴说:“明早我给你买,快别哭了啊。”
杨红芝哭得梨花带雨,李宗继一边哄她一边拉着她往城门处走。现在城门都关着,但他都计划好了,两人先在城墙根儿凑活一宿,明日一早城门大开,他便带着杨红芝离开。那个时候杨家人还没醒,还发现不了杨红芝离家出走了。
杨红芝的哭功堪比永不断绝的泉眼,直到月上中天,子时的梆子敲了两遍,杨红芝还在哭。
城墙根儿每日都聚集一帮乞丐和一些没赶上出城又没钱住店的外来人,见李宗继和杨红芝两个少男少女背着包袱哭哭啼啼的,瞎子都能看出来怎么回事。
他们投来的探究的目光让两人很不自在,李宗继直觉不能在这儿呆,便拽了杨红芝往靠近城墙的小河边走去,那里有一小片构树和杨树的混交林。
将包袱放在地上,李宗继扶着杨红芝坐下,杨红芝
抽泣着扭过身子,仿佛在生李宗继的气。
“怎么了?”李宗继柔声问:“是不是困了?委屈你凑活一宿,明日咱出了城找家好点儿的客栈,让你睡个够,好吗?”
杨红芝一边抽噎一边说:“我怕。”
怕什么?她都怕了一路了,李宗继真不明白,便问:“是这里太黑了吗?要不我点个火折子拢堆火?”
杨红芝突然声音提高了半度:“不要!点了火别人便发现我们了。”
李宗继:“也对,还是你想得周到。”
杨红芝再次流起眼泪,李宗继手忙脚乱,本来他自己都忐忑不已,对两人的前途充满迷惑和担忧,一路上哄着杨红芝已然费心费力,现在一坐下来,着实没精神再去安慰她。
将杨红芝抱在怀里,两人靠在树干上,李宗继合上了眼:“别哭了,睡一会儿吧。”
没成想杨红芝却哭得更伤心了,李宗继不得不耐起性子问她到底怎么了,杨红芝说:“刚刚在城墙底下,有人色眯眯地看我,你都没发现吗?”
色眯眯地看她?李宗继还真没发现,他光顾着找地方歇脚来着。
杨红芝突然支起上半身质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我你都不在意?”
李宗继很无辜地说:“哪能啊,谁要是欺负你我就
打他!”
杨红芝兀自哭泣:“是不是眼看着将我拐到手了,就对我不上心了?”
李宗继着急了:“什么拐不拐的,这是什么话?”
“呜呜呜,娘说无媒苟合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现在就对我这样,以后日子过不下去了是不是还要学那些个负心汉将我卖了换钱,自己逍遥自在去?”
杨红芝素日待在家里,没事爱看些杂记本子打发时间,本就多愁善感、心思重,再加上杨大娘为了防止她再与李宗继有什么牵扯,与她说了许多烈女传中的故事和古往今来那些自由恋爱的典型反例,把杨红芝一颗单纯的少女心吓得够呛。
李宗继提出与她私奔后,杨红芝终日便活在这些典型反例的阴影中惶惶不安,今日虽壮着胆子逃出了家,却在见到李宗继后越发害怕,不由得联想到那些故事中悲惨飘零的女性下场,激动之下质问出口,虽只是恐惧所致并无多少真心怀疑的意思,但听在李宗继耳中却分外寒心。
李宗继还委屈呢,他为杨红芝甘愿离家出走,做一个不孝的儿子,却换来一个没影儿的“负心汉”的名头,搁谁谁不委屈?
两人争吵了几句便各自扭过头去谁也不理谁,李宗继最后来了句:“你要是后悔了现在就回家去,我不拦你!”
杨红芝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