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车上装着酒水,速度便放慢很多,牛车晃晃悠悠了半个多时辰父女俩才进了县城。
三叔家在城西的闹市,是一座三进的院子,前院售货,后院住人,院中两棵柿子树枝繁叶茂,说明这个院子年头也不少。
他们到的时候,三叔家的缸瓦铺还没开门,李仲园拍了两下门,便有个守店的小伙计打着哈欠将他们迎了进去。
“二伯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们先坐,我去看看主家起了没有。”
李二莲打量这间铺子,入目最多的便是各个大小的陶瓷盆碗,门边角落里摆着两个最大号的陶制水缸,其余便是些荆条和竹子编的编筐,整间房子满满当当,连房梁上都拴了绳子专门挂一些轻便的货物。
不一会儿,李叔畦一边穿外套一边走了出来,见到兄长十分开心,让小伙计路鑫烧水沏茶,他便拉着李仲园和李二莲去了后院。
李叔畦的妻子李何氏正站在柿子树下漱口,见到来人招呼道:
“二伯来了?你们兄弟先聊着,我收拾完就做饭去啊。”
李仲园道:“就做你们自己的啊,我们吃过了来的
。”
李叔畦不乐意了:“二哥这么见外不拿我当兄弟是不是?素芹,一会儿跟周妈上街买块五花肉,再约二斤猪头肉下酒。”
“行。”
李何氏素芹转身进了屋,看都没看李叔畦一眼,屋内周妈正哄着闹起床气的李玉文,听见门响问了句:
“是玉文她二伯来了吗?”
李何氏气呼呼地将脸巾甩在架子上,阴阳怪气地说:“哼,不知又来打什么秋风。”
周妈皱眉道:“上回姑爷拿回去的一堆东西都吃完了?这才几天呀?”她帮李玉文穿好了裤子套袜子,接着说道:“到底是家里孩子多。”
李何氏只生了一个女儿,这个问题一直是她的禁忌,偏偏周妈说话爱往这上面靠,可她也知道,周妈是哄她到大的乳母,提这事也是因为替她担忧。
“孩子多又怎么样,一个个土里土气能有什么出息,咱家玉文虽是个女子,可不论针线读书,哪样都能与省城的官小姐比肩,将来再寻个出息的女婿,他老李家还不得指望咱玉文挣面子。”
周妈终于给李玉文穿戴整齐,将她抱在梳妆台前梳头发,看着镜子里李玉文半眯着的睡眼,宠溺地笑道:
“是是是,小姐底子好,生出来咱们玉文也是青出
于蓝,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李何氏拉开抽屉取了两吊银子,想了想又放回去几个铜板,嘴里嘟囔着:
“一天天的还没挣呢先想着花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李何氏牵着李玉文走进院子时,正好李占峰夫妇也起了床,正和李家兄弟两个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爹,娘,我们出去买菜了,您二老有什么想吃的吗?”
李仲园已经跟他们说明了来意,李占峰便道:“不用费事了,早上就做你们娘儿几个的,我跟老二老三出去办事就不吃了。”
李何氏答应了就要与周妈出门,奶奶李王氏道:“玉文叫人了吗?没规矩。”
李玉文起床气还没退,嘟着小嘴轻轻叫了声“二伯”,模样不情不愿地很。
李王氏道:“蚊子似的,过来奶奶这边,你妹妹好不容易来一趟,做姐姐的不招呼招呼吗?”
李玉文小脸一耷拉,抬头看向她娘,李何氏最怕这个婆婆,只说了句“去吧”。
李何氏和周妈走后,李玉文揪着自己的手帕站到了奶奶身后,李王氏说了好几次她都不搭声,李二莲见她如此拒绝也不想勉强,便向李王氏道:
“姐姐想是昨晚没睡好,奶奶要不让她回屋补个觉
吧。”
李玉文偷眼看了李二莲一下,便又低下头撅起了嘴。
李王氏点了点李玉文的额头,叹气道:“让你娘养的忒娇气,回屋去吧,别在这儿碍事了。”
李玉文扭过身子迈开绣鞋就进了屋,房门掩得严严实实的。
李占峰沉着嗓子道:“你这批酒卖的急,得做好被压价的准备。”
李仲园道:“现在我也不想别的了,只要卖的钱够还村里人的,我就省心了。”
李叔畦道:“没那么糟糕,蒸馏酒咱都是尝过的,这天下独一份的烈酒再被压价利润也不会小。我上回回来就给你打听了,县城大买家确实没有,不过要是散卖倒也有人能接手。”
李仲园忙问:“谁家?”
李叔畦:“仙来酒楼的崔老板,他的酒都是从省城的大货站进的,味道确实比咱们的烧酒、白干要醇,不过肯定没蒸馏酒烈。”
看李仲园还有些顾虑,李叔畦便道:“放心吧,崔老板和我是朋友,我跟他提过蒸馏酒的事,他很感兴趣。省城进的酒虽是好酒,但运费多,若你们两个谈妥了,将来他仙来酒楼的酒水运费就省下了,他可是个人精,这点帐还是算的过来的。”
李仲园:“那行,先见见崔老板再谈。”
此时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院外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李叔畦道:“要见现在就得去了,再过一会儿崔老板该忙起来了。”
旁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