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碰硬?”
“这事本就在明面上,只是他杨世安以为与此事有关的人都死光了,所以就成了暗中阴晦,无人再提。”谢云洲笑意森寒,“他自己露了破绽,我趁机重提旧事太正常不过了。”
薛容道:“殿下要属下转告,说此事还是需谨慎,不要过早激怒杨世安和他背后的那些世家,虽说此事为主上的心病,但也是杨世安的心病,小心杨世安狗急跳墙。”
薛刃心中微动,当年是哪一年?
那张纸上的二十六个日子又涌上心头。
按梁人的纪年,今为永承八年,九年前……
似乎那时大梁的年号叫太兴,但太兴五年和六年天灾人祸齐出,朝中也发生了大事,大梁皇帝觉得太兴这年号不吉利,遂改为永承。
可惜九年前薛刃还太小了,不清楚那会儿大梁具体发生了什么,且他从前在北燕也不常打听大梁朝政之事,虽听说过三言两语,但知之不详。
谢云洲似是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放心吧,在此事上我自会注意分寸。”
次日一早,韩晖领兵护着谢云洲的车驾在中间,自颍都章华门而入,去往宫中面圣。
到了宫门口,薛含停步,谢云洲低声道:“留个人在这等我就行,你回去跟薛容一起收拾下东西。”
薛含不太放心,欲言又止,但在谢云洲的目光淡淡瞥过来时,还是应道:“是,属下遵命。”
谢云洲虽对他们很好,也很少会摆架子,但谢云洲其实是个强势之人,不喜欢下面的人质疑他已经做出的决定,若与谢云洲反着来那就更是触其逆鳞了。
天子体恤谢云洲腿脚不便,每每谢云洲入宫时,宫中都会派一个黄门出来接应,好生为谢云洲推着轮椅,遇有台阶,则都是靠人背上去的。
这样十分麻烦,但天子金口玉言给了谢云洲这样的特殊照顾,上朝时太子有时还会亲自搭手护送谢云洲,旁人自是无人敢置喙,何况谢云洲风评不佳,除了与太子亲厚的,其他朝臣多半是离谢云洲越远越好,看到谢云洲在前就干脆落在后面慢慢走,避免与谢云洲搭话打照面。
故而谢云洲一路去往太极殿时身边只有韩晖与使团其他大臣,待到了太极殿门前,才有几个年轻官员走上来,都是前两年才入朝的,多为太子身边的人所举荐。
严璋现为大理寺少卿,当初谢云洲离开大理寺后,他就从吏部调去大理寺接替谢云洲,与谢云洲最是相熟。他和其他几人向谢云洲行了礼,道:“谢相公这一路多有辛苦,此番大事得成,可算能好生歇息了。”
谢云洲对他们点点头,笑了下,道:“荆水秋汛成灾,太子殿下都离京亲去赈灾了,我哪能歇息?”
严璋与身边的向韶平对视一眼,两人似有什么话要说,但又皆有顾虑,谢云洲回头看了眼正准备走上台阶的右相等人,问道:“赈灾之事还有难处?”
“之前陛下也没想到户部已支不出钱粮,心中有气,要大理寺查户部是否有人贪墨。”严璋微俯身在谢云洲耳边轻声道,“殿下的意思是,要查,给陛下一个说法,但别惹恼了那些人。”
向韶平如今在御史台,闻言补道:“陛下还要御史台督察,但此事本就是给不出什么说法的啊。”
谢云洲略带笑意道:“殿下的未尽之言便是让你们不必掺和这件事,所谓的说法且等着就行,户部会亲自给你们送上的。”
他们停在大殿门口,右相杨世安与一帮世家公卿走过来时就不得不也停下来,两方互相对了个眼,一派寂静,隐隐有剑拔弩张的意思。
大梁之前只有一位丞相,大权独揽,然而今年太子与十余官员上书言此举之弊,不知天子如何被说动,竟同意分设左右二相,还让去年刚及弱冠的谢云洲任左相,原来的丞相杨世安任右相,而大梁以左为尊,谢云洲直接就压了杨世安一头,太子与右相也就此愈发不睦。
杨世安已年过半百,是谢云洲年岁的一倍还多,杨家世代公卿,现下还是皇后母家,沾了外戚的光更进一步,在朝中地位无可撼动,大小世家皆奉杨家为首,与谢云洲自然是无话可说。
“久不见谢相公了。”杨世安见了个平礼,“恭喜谢相公此行事成,想来一路皆是殚精竭虑,看着可又清减了不少。”
谢云洲坐在轮椅上回了个礼,道:“多谢杨公,也久不见杨公了。”
杨世安身上有世家清贵之气,举手投足还有几分雅士风流,第一次见他的人倒会生出欣赏来,但谢云洲清楚得很,无论是杨世安,还是别的世家公卿,大多是徒有其表罢了,与他们接触一二就会心生厌恶。
“听闻谢相公路上还遇到了北黎骑兵,真是险象环生。”杨世安笑道,“不过能拉拢周家,谢相公还真是不虚此行啊。我想荆水沿岸的百姓也得对谢相公心怀感恩,若没有谢相公,那吴郡太守如何肯调粮,太子又如何能去赈灾?”
“杨公言重,云洲不敢居功。”谢云洲客气地笑笑,算着天子快要入殿了,话锋一转,挑眉道,“杨公这几个月也没闲着啊,秦州离京城尚远,不想竟有杨家的杀手出没,实在令人吃惊。”
杨世安收敛了那半真半假的笑意,眼中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