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出分的当天,附中全体教师开了个大会。
蝉叫得许南珩耳鸣,他穿一件长袖衬衫,西装裤,没打领带。比起燥热,他更焦急,心里油烹似的。办公楼会议厅,高三教师坐在前面几排,许南珩找了个空位就坐下。
“我靠,你们看群!”老师里不知道谁高声说道,“江苏今年考600分以上的三万多人呐!”
“我天……”
“不愧是江苏……”大家唏嘘着。
又有人问:“河南呢河南的出来了吗?”
很快,高三年级主任齐老师风风火火地端着笔记本电脑小跑进来,一进来就立刻把麦克风夹到领子上,“喂喂”了两声确认连接上了音响。
大家立刻不聊了。
“好好,我投屏了,咱们高三年级教师们最关心的事情哈,成绩总结。”
很快,大荧幕上打开了一个巨大的表格,是全校考生的分数排名。所有人聚精会神,戴老师看见她们班学委的分数后,长叹一声靠回椅背上,笑了起来。
这下戴老师能睡个好觉了,教师会开完就回去各个班里,今天下午学生返校,班主任们要讲一讲大家填志愿的事儿。发一些参考资料,和一些高校的讲座宣传单。许南珩在班里维持秩序,他站在最后一排,后排的几个男生考得不理想,平时一个个混不吝,真到了这个时候,手册攥在手里翻来翻去,眼神里充斥着焦虑。
复读还是念个普通院校然后考研,又或者直接进入社会。戴老师在讲台讲完话后,看向许南珩,忽然说:“许老师也说两句?”
许南珩一下站直,笑笑:“啊我吗?”
戴老师很随意:“都行,随便讲几句?”
许南珩这三年在班里一直是不苟言笑的威压形象,今天难得眉眼松泛了下来,班里学生们齐齐看向他。
“呃,好吧。”许南珩整理了下衬衫领子,迈步从最后一排往讲台走,最后站上来。
他呼吸了一下,扫视了一圈大家,说:“先恭喜大家,苦读至今,终于画上一个阶段性的句号。当我们写在作文里的‘梦想’和‘未来’真的来到面前的时候,有人会下意识逃避,这很正常,人对未知事物产生恐惧是我们的物种天性。所以——”
许南珩原本想说一些‘要勇敢’或者‘要抗争’之类的话,但他改变主意了:“所以没关系,是读大学,还是复读,还是工作,凡事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许南珩最后说:“总而言之,祝贺你们,无论如何,高考结束了,这绝对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三天后,北大强基计划考试开始了。
小姑娘头一回坐飞机,机票是方识攸和许南珩给她买的,家里让她带了许多特产,结果有一大半都上不了飞机,被送她来机场的家人带了回去。
达桑曲珍从贡嘎机场起飞,拉萨的航班颠簸是常态,普遍四千以上的海拔与雪山冰川的地形就注定了高空必然乱流肆虐。
坐
飞机里曲珍感觉自己像一锅炒菜在被颠勺,她没坐过飞机,很震惊,但也没敢出声询问邻座的人,万一飞机它就是这样的呢。
但曲珍还是害怕啊,跟过山车似的。
终于,经过漫长的航行抵达北京,曲珍跟随着旅客们下飞机。在机舱里的时候空乘就通过广播提醒了旅客们,从高原到平原之后可能会出现醉氧的症状,这是曲珍第一次离开西藏。
“哦,那儿。”方识攸拍了拍许南珩,“好像是那个。”
许南珩眯了眯眼,这位人民教师终于在三十岁近视了:“是是,叫她。”
“曲珍!”方识攸喊道。
几年不见,达桑曲珍长成大姑娘了,她循声看过来,然后笑起来,挥挥手:“方医生!许老师!”
北京盛夏里滚烫的空气像个巨大的烤箱,曲珍坐在车后座,一路上都在看着车窗外。
方识攸开车,许南珩嘴里嚼着曲珍带来的牦牛肉干。
方识攸问她:“飞机颠簸,然后呢?”
曲珍说:“然后我挺害怕的,我就悄悄念经,结果我旁边的人听我念经,忽然比我更害怕。”
许南珩笑了一阵,喟叹道:“久违了,这牛肉干越嚼越香。”
“我带了好多,很大一包,许老师,够你吃好久!”
许南珩回头:“多大一包?”
扶着方向盘的方识攸:“……”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长大。
因为曲珍去北大考试的当天,他家许老师因为一天到晚频繁嚼牦牛肉干而下颌关节紊乱……
“你就不能节制点儿吃吗……”方识攸无奈地在他下颌两边摁了两下,“张嘴,张大点儿。”
“啊……疼疼疼。”
然后“咔哒”一声,许南珩摇摇头表示不行了不能再张大了。
“没事,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方识攸说。
这几天曲珍住在四合院里,四合院房间多,离地铁站近。而且这几天方识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