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兢眼皮跳了跳,他抬手摁住,悄无声息地顺着雪地往前匍匐了几丈。
楚镇正趴在雪地里,眯起眼睛看远处的动静。
再往前十里地,就是钟青带人埋伏的地方,虽然窦兢知道,他和钟青都算是楚镇带出来的,被他猜中心思很正常,可精准到如此地步,还是让人心头发寒。
“楚侯,你觉得钟青什么时候会走?”
“带兵打仗,不要用‘觉得’两个字。”
楚镇头都没回,“你要去算,算距离,算脚程,算目的,这样才能得到结果。”
他沉吟片刻:“他们最多会带两天的干粮,但这种天气,他们的身体撑不了两天,最晚天黑,他们就该走了。”
窦兢没言语,默默看着天色。
等天色逐渐暗下去的时候,前面有了动静,斥候哈着白气回来报信:“统帅,前面的伏兵撤了。”
方才听见楚镇话的蛮兵纷纷看了过来,眼底都是敬服,战神就是战神,谁都别想在他面前耍心思。
“传令全军,向丰州进发。”
“是。”
军令迅速传了下去,不多时犬戎等部族首领追了上来,拜图忍不住拍了下巴掌:“统帅真是好谋略,怕是大周皇帝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咱们就跟在他们的伏兵身后,有他们遮掩,等咱们到了丰州城下,他们恐怕都发现不了。”
其余人纷纷附和,楚镇脸色却平淡如水:“大局未定,不可轻敌。”
他抬眼看向前面的大周兵马,眼神沉凝,这场攻城之战,虽是不得不为,却绝对不能输,他们已经没有后路了。
“将军,真的退吗?”
副将追上来,埋伏的时间太久,他眉毛上都结了冰。
钟青看了眼他已经冻得黑紫的手,又看看身后跟着的将士,脸色发沉:“不退怎么办?咱们已经等了一天一夜,人还没来,显然是军情有误。”
“如果他们只是路上耽误了……”
“你还能拿得稳刀吗?”
副将没了言语,钟青叹息一声,他是最不愿意退的,可身为指挥将领,他不能意气用事,他们的目的也不是袭击,而是断后,他们不是要等蛮兵来了就行了,还得等他们深入,交战,撤退,才能露面。
但这个过程需要多长时间,没人说得准。
且不说他们带的干粮够不够,只是那么久过去,人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放心吧,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
副将叹了口气,没再言语,只沉默着加快了速度,天色大亮的时候,丰州城出现在了眼前,虽然此行一无所获,可饱经风雪严寒折磨的将士们还是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进了城。
钟青站在城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大雪苍茫,将天地尽数遮掩,连带着隐藏在其中的重重危机。
他什么都没能看出来,无知无觉地进了丰州城。
城门吱呀合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五里地之外,却有鲜血正在雪地里肆意蔓延。
拜图带人趁着大雪遮掩,摸到近前,直接抹了斥候的脖子,两具尸体被丢在路上,不过片刻就被大雪遮掩了。
“守好这里。”
拜图吩咐蛮兵一声,随即走远,找了个隐蔽位置挥了挥手里的旗。
随着几次传递,挥舞的旗子传到了楚镇眼前,他沉声开口:“进军。”
大批兵马放开速度直奔丰州,在城外五里处停了下来。
“隐蔽修整,天黑攻城。”
军令迅速传了下去,楚镇看向呼德:“你身上有伤,这次就不要去了。”
“统帅,我兄弟就死在城外,我……”
“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楚镇肃了脸色:“看好皇帝,此战关乎到我们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别让他来捣乱。”
呼德心有不甘,可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弓着身子往后面退了过去。
殷时的战车在队伍最后面,数万人的大军,绵延数里,他要走上好一段路才能瞧见人,往后头去的路上,他瞧见了正在警戒的窦兢,犹豫片刻走了过去:“窦兄弟,有件事想托付你。”
窦兢略有些诧异:“你说。”
“统帅身上其实有旧伤,但是一直扛着没说,事情太多,他也一直没顾得上休养,晚上要是打起来,你多看顾着些。”
窦兢有些惊讶:“你不去?”
“统帅让我去看着皇帝,”呼德叹了口气,“怕他又生事端,坏了战局。”
“他的确是个麻烦。”
窦兢拍了拍呼德肩膀:“放心,我日后的前程都在楚侯身上,一定会护好他。”
“多谢了。”
呼德抱了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