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藏满了污垢,指缝里带着油腥,一只仿佛从很早之前起就没洗过的手朝脸颊袭过来,一股恶寒自身体深处泛起,谢蕴不受控制的一哆嗦,虽然身体十分虚弱,却仍旧抬手狠狠拍开了那只手:“放肆!谁准你碰我?!”
禁军一愣,随即脸色阴沉下去,他清楚地从谢蕴的话里听出了嫌恶和鄙夷:“一个罪人,你还嫌弃上我了,要不是怕你饿死我们兄弟俩都得遭殃,谁愿意碰你?给脸不要脸!”
他看了看那燕窝粥,又看看谢蕴,抬手将粥砸在了地上:“不想吃是吧,那以后就都别吃了,反正皇上根本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你爱怎么死就怎么死。”
他气冲冲出了门,谢蕴却仍旧觉得他那双手还在自己脸侧,那种如影随形的滑腻感让人控制不住的颤抖,明明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吃东西,胃里空空如也,她却仍旧伏在床边剧烈地干呕了起来。
她吐无可吐,最终只呕出了两口酸水,身上这才稍微舒服了一些,船舱里的味道却变得难以忍受了起来,她靠在床头,抬手捂住了口鼻,这才反应过来禁军刚才的话,殷稷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是什么意思?
她赞了赞力气,挣扎着开口:“你……你刚才说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我的事……你们没有上报吗?”
门外无人应答,可谢蕴知道他们听见了,她抬手抓过床头矮柜上的茶盏,朝着门口砸去:“说话!”
高个子这才冷笑一声:“我们当然上报了,但是皇上懒得理会你,他说了,你愿意饿就饿着,饿死了就直接扔水里……我们兄弟是好心才会给你送饭,你倒是拿上乔了,以后我们就不管你了。”
他说完等着谢蕴求他,屋内却没了声响。
谢蕴很有些茫然,她分不清那是不是殷稷说的话,但以殷稷的性子,他若是对人没了耐性,是容不得旁人对他放肆的……她难道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吗?
她心口空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现在想见殷稷能用的唯有自己一个饵,如果这个饵不管用,她还能怎么办?
“大哥,”矮个子禁军将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听见里头没有声音心里一跳,“里面这么安静她不会出事吧?这要是……”
“你没听见她砸门?她有精神的很,别理她,早晚饿到她自己求饶。”
“可那廖太医怎么办?他来的那么频繁,还是个太医,万一……”
这话把高个子给问住了,廖扶伤的确是个麻烦,他越想越头疼,忍不住迁怒到了谢蕴身上,要不是她非要闹什么绝食,他们兄弟二人也不会动了侵吞她饭菜的心思,闹得现在骑虎难下。
“先拖一拖……”
“拖什么?”
廖扶伤忽然又来了,手里还拿着本医术,看着人畜无害,却唬得两人一哆嗦:“廖,廖太医,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方才翻医术,瞧见一例病症与谢蕴姑姑十分相似,所以才再来看看。”
可这种时候他们根本不敢让廖扶伤进去,谢蕴可是醒着呢,一开口他们就会露馅。
“太医来得太不巧了,谢姑姑刚刚才吩咐了说她要休息,谁都不让进。”
廖扶伤很惊讶:“刚刚就没醒,现在又要休息?”
兄弟二人眼见他不信都有些慌,虽然意识到了自己找的理由不太靠谱,可现在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扯下去:“是,刚才醒了用的早饭,吃了就又睡了,还吩咐别让旁人进去打扰。”
廖扶伤狐疑地看了眼门板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我明日再来。”
两人忙不迭应声,抬脚就想送客,脚下却踢到了什么东西,随着“哐啷”一声响,食盒瞬间倾倒,装着饭菜的盘子西里哐啷摔了一地。
廖扶伤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高个子连忙赔笑:“谢蕴姑姑今天胃口不大好,只吃了一碗燕窝粥。”
廖扶伤似是被这解释分了心神,没再注意那些动都没动的饭菜,抬脚走了。
兄弟两人拍着胸口松了口气,矮个子有些着急:“大哥,廖太医明天再来的时候怎么办?”
“慌什么?明天她就又睡了。”
“可你刚才不是还说她很有精神吗?”
高个子被问得心烦意乱,情急之下心生恶念:“那今天她也别吃了,要是明天还不睡我们就只好……”
他抬手握拳,他们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人,还对付不了一个病恹恹,无人理会的女人?
谢蕴浑浑噩噩间,只觉后背生寒,腹痛瞬间加剧,硬生生将她自睡梦中疼醒了过来,她浑身都是冷汗,正要喘口气却瞧见面前站着两个人,她一个机灵,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什么人?!”
禁军对视一眼:“姑姑别慌,是我们兄弟二人来给您清理屋子了,让您在这么脏兮兮的屋子里待一宿,真是委屈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