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六只眼睛,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殷稷身上,毕竟是久居高位的家主,目光极有压迫感,蔡添喜站在殷稷身边,只是被余光扫到而已便觉心惊肉跳,可以想见身在其中的殷稷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他许久没有开口,气氛沉凝得几乎让人窒息。
就在蔡添喜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殷稷却忽然轻哂出声:“我们马上就要到彭城了,过了彭城就是青州。”
这话和前言丝毫扯不上边,萧敕拱了拱手:“皇上还是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的好,于眼下并无益处。”
殷稷并未理会他话里的警告,目光掠过窗户看向外头苍茫的雪色。
这场雪从他们在苏州的时候就断断续续地下,到了这里逐渐势大,有些河面已经结了冰,为了保证龙船能顺利回京,每日里都会有人来开凿冰面。
“这冰不好凿,还尖锐得很,朕当年在萧家时,几位嫡子要冬日泛舟,朕亲自凿过这冰。”
提起这些苛待殷稷的往事萧敕颇有些心虚,更多的却是恼怒,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提起来干什么?
“皇上,这些往事与眼下无关。”
“无关吗?”殷稷收敛了方才的漫不经心,眼底骤然迸射出冷光,“当年船在湖里尚且能被冰撞毁,那龙船呢?”
三人脸色瞬间变了,王沿忍不住上前:“皇上是什么意思?”
“威胁朕的前提是,你们要活着回京。”
殷稷垂眼看着几人,虽然是伤重未愈的病弱之人,此时却毫不落下风,眼底破釜沉舟似的决绝更是看得人心惊肉跳。
“众卿说呢?”
萧敕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你难道还想杀了我们所有人不成?”
“若你们继续这般不知好歹,朕也别无选择。”
“你敢?!”
王沿被气得浑身哆嗦,让他更难以忍受的是,他不止觉得气愤,还觉得恐惧,看着殷稷眼底的情绪他十分清楚的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朕为何不敢?”
殷稷撑着床榻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人,神情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
“尔等于朕而言,不过蠹虫,早该杀之。”
三人齐齐僵住,皇帝想杀他们不稀奇,先皇当初也想杀他们,可先皇不敢,他怕天下大乱,也怕杀不了他们。
可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殷稷面前,没有动手只是因为理智还占上风,一旦他被逼急了,完全可能不管不顾。
萧敕忍不住吞了下口水:“皇上你可想清楚了,如果我们全都出事了,你怎么和世家交代?怎么和你家人交代?”
殷稷微微一顿,如果是旁人说这话他不会多想,可是萧敕说出口的就多了层别的意思,家里人……他的家人只有一个。
但那是曾经,现在一个都没有,他孤家寡人,不需要和任何人交代。
“那是朕的事。”
他语气更冷,刀锋似的目光毫不留情地落在萧敕身上,萧敕不敢直视般低下了头。
“皇上为一己之私坑害这么多无辜之人,你想过天下人会怎么看你吗?”
窦蔺沉吟着开口,却是一张嘴就让殷稷笑了。
“朕虽没有发下什么做明君的宏愿,可打从登基起便一直在为民谋福,朕就算杀了再多的无辜的人,和天下百姓有何关系?他们要记得的是朕自你们世家手里虎口夺食,才让他们免于冻饿而死,朕既不曾对不起他们,他们又哪来的资格指点朕?”
这次连窦蔺都沉默了,殷稷说的是事实,登基多年,他从未纵容自己享乐,一向节俭得很,连南巡这本该铺张浪费的事他都不曾为百姓增添负担,沿路更是不停施恩。
他们相争多年,殷稷一直进展缓慢,也是因为被民生逼着不停后退,及至去年才找到机会以科举舞弊入手清理朝堂。
殷稷私心再重也不曾对不起过百姓。
但人心这种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殷稷迟早会明白,但眼下他们一句话不慎,就再也没有证明的机会了。
“为了那样一个人,皇上冒这么大的风险值吗?”
眼见强逼不成,窦蔺态度柔软下来,“臣当年也曾听说过皇上和她的往事……”
“轮不到你来评说,朕今日只要你们做一个选择,生还是死。”
殷稷神情淡下去,眉眼间全是对人命的漠然。
窦蔺神情僵住,他一向是个笑面虎,可现在却怎么都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了,他们虽然一直被教导要以家族为重,可真到生死关头,他们才知道那就是一句屁话,谁能不怕死?
拿自己的命去换旁人的富贵,这么蠢的事他们才不干。
可就这么屈服,身为世家的骄傲又让他们难以忍受,窦蔺拳头握得死紧,挣扎间一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