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一个人回了龙船顶层,坐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心口却莫名空荡荡的,她觉得殷稷好像不太对劲。
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是朝廷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为难了吗?还是说萧家之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让他如鲠在喉越想越过不去呢?
等殷稷回来的时候找个机会问一问吧。
可她没想到殷稷竟然一连几天都没露面,不是没回房间,而是连议政厅都没出,谢蕴耐着性子等了两天还是忍不住了,借口送饭菜和衣物去了几次,可每次都只是刚到门口就回来了。
殷稷在和朝臣议事,每次去都是这样,忙得甚至连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时间都没有。
谢蕴从门缝里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将东西交给门口值守的内侍,悄然退了下去。
龙船已经到扬州了,再过两天就是苏州,是滇南渡,留给她和殷稷的时间不多了。
可殷稷不出来她也没办法,她总不能因为这点私情就耽误正事,而且她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殷稷不出议政厅仿佛是在躲她。
可这个怀疑她找不到证据,那天对方拿到糖的时候明明还是很高兴的……也不知道糖吃了没有,合不合他的口味。
谢蕴叹了口气,靠在窗户上看外头的景色,脑海里却突兀地想起来一件事,那天下船的时候她拿了银票,东西有收好吗?不会被殷稷发现了吧?
她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去寻了自己藏钱的花瓶,布包还在,银票也还在,不像是被发现过的样子。
谢蕴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别说殷稷没发现,就算发现了,又何至于因为一些银票就多想?
这般一惊一乍,是她做贼心虚了。
她压下心里的不安,却彻底坐不住了,索性去了厨房,她忽然想给殷稷做碗面,一碗不难吃的面。
可人的手艺不会因为心情而改变,等面煮出来,筷子一挑就碎成了好几截,她看着宛如疙瘩汤的锅,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另做一碗吧,这个不要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手艺不佳啊。
御厨新做好的面被送进了议政厅,蔡添喜连忙试过毒送了进去,一抬眼却瞧见殷稷还坐在椅子上看奏报。
这几天日日如此,不管蔡添喜什么时候来他都在忙,短短几天的功夫,人就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去,眼底也挂着明显的青影。
“皇上,歇歇吧。”
蔡添喜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放着吧,一会再吃……你把薛京这阵子送过来的信都找出来,朕要梳理一下。”
蔡添喜答应一声,将碗放在桌案上,抬脚去找东西,心里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又是这样。
他都不记得殷稷有多久没休息了,起初他还以为殷稷是和谢蕴又闹了什么矛盾,才非要住在议政厅,可后来他就看出来了,他不是闹脾气,而是真的很迫切。
他迫切的想要给谢家翻案,迫切到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
身为皇帝的贴身奴才,蔡添喜是知道皇帝的打算的,只是离宫前不是都安排好了吗?花费了半年才做出来的周密计划,怎么说不用就不用了?就这么着急吗?
没有时间做铺垫,有些事情是做不成的。
他将信都找出来,很想再劝殷稷一句,却一眼就瞥见对方在看的是祁砚送来的信件,对方也察觉到了殷稷的举动不同寻常,劝他不要着急。
事情牵扯太大,一旦失控就不只是殷稷去跪皇陵那么简单了,说不好会被迫下罪己诏,皇帝威严会因为这封诏书荡然无存,这会让他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蔡添喜只看着信上描写的情形心口就是一阵乱跳,手里的信都要拿不稳,这后果太严重了,没必要冒险。
可殷稷却仍旧一片沉静,他比谁都清楚贸然加快查案的后果,也比谁都知道自己的皇位当初是怎么来的,坐得有多不稳当,可他没时间了。
他得在到达滇南渡之前拿到一个结果,他的告诉谢蕴,你不走也可以和你的家人团圆,所以能不能别做选择?
他提笔回信,只有八个字,朕有分寸,无须忧虑。
信件连同批阅的奏折都交给了信使,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殷稷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薛京的信上。
蔡添喜见他彻底忘了那碗面,不得不提醒了一句,殷稷抬手揉了揉额角:“不饿,再等会儿吧。”
他的确没胃口,却因为思绪被打断而想起了别的,目光不自觉看向门口:“这几天她有过来吗?”
蔡添喜知道说的是谁,忙不迭点头:“有有有,您现在穿的衣裳就是谢姑娘送过来的,还来了好几次呢。”
殷稷怔了怔:“来了好几次,我怎么一次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