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迟的心似乎被刀子搅着,他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郁棠从台阶上掉落下去,仿佛他的心,被人硬生生地从高处摔下。
“郁棠……”贺迟焦急地喊了一声。
这种焦急,只在他在梦里看见红骷髅纹身男人刺向郁棠时出现过。
他万万没想到,郁棠在听到那件事后,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大步冲过去,这台阶足足有四五米高,他不敢想郁棠从台阶上摔下去会受怎样的伤。
检查过郁棠身上的伤,她的右手手臂脱臼,右脚脚踝扭伤,同时,她的右手手肘被擦伤了一大片,要命的是,伤口上还有细碎的沙子,伤在郁棠的身上,可落在他眼里却是成百上千倍的疼痛。
贺迟忍不住怪自己,他为什么要挑这种地方告诉她真相呢?
郁棠慢慢地坐起来,她紧咬着唇,说:“我不是因为那件事掉下来的,我只是走路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石子,晚上天太黑,所以我脚滑了。”
没有戳破郁棠的故作坚强,贺迟的的眼里几乎涌出泪花,他急切握着她的手,胸腔里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声音变得温柔,贺迟说:“我知道,你身上疼不疼?”
“我想缓一会儿,不用急着送我去校医院,”郁棠摇摇头,许久才说,“原来谢清知那个混蛋,竟然连我死了都不放过我,老子还不如去当花肥,如果有机会,我要把他剁了去喂狗。”
轻轻拍着郁棠的背,贺迟说:“他没有办法再伤害你了。”
“贺迟,其实很久以前,我恨过你,恨你完全不显露,恨你在论坛发帖。”大概很少能有人理解她当时的心情,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命运的手推着她到了帷幕前,在缝隙间,窥见前世阴谋的序幕。
“对不起,我那时候太混账,竟然还想捉弄你。”
郁棠这才发觉,贺迟竟然红了眼,她疑惑地说:“贺迟你的眼睛怎么是红的?你哭什么?我又不是得了什么……”
“你说什么胡话?不要诅咒自己,哪天我死了你都不会死。”贺迟粗暴地打断了郁棠,除非他死去,否则他没有办法看着郁棠发生任何不幸。
“你怎么这么凶?”
“郁棠,对不起。”
见郁棠眉头微拧,贺迟微微叹气,郁棠需要尽快正骨,不然拖久了,手肯定会肿得不成样子。
“我……”从她身上传来淡淡的桂花香,贺迟忸怩地道,“郁棠,你就像奶黄包一样。”
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她听过无数来自他人的夸赞,可没有一句是这样的夸赞。
奶黄包?贺迟这混蛋竟然说她像奶黄包一样?哪有用奶黄包形容人的?
贺迟看了他一眼,她想,她定要给贺迟一个教训,教他不敢再说这样的话了。
不等郁棠发作,贺迟托着郁棠的手,很快给她正了骨。
“啊……贺迟你这个王八蛋……”伴着一道闷哼,郁棠清秀的五官快要扭到一起。
“我说你像奶黄包,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这样你不知不觉,我就帮你正了骨。”
郁棠哼了一声,她戏谑地说:“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还是个跌打郎中?”
“出去游历时,在西北遇到一个游方郎中,这手法还是他教我的。”
“其实,前世我也从楼梯上摔下来过。”郁棠说,“前世因陆衡的事,我指责郁老夫人对我漠不关心,没多久,我在下楼时踩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玻璃珠,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下去,摔断了手,我再也不能跳舞了。”
“老夫人精心照料病床上的我,我既惊喜又感动。”
“后来我才知道,那颗玻璃珠,是老夫人亲自布置的,想不到吧?堂堂郁老夫人,同样会不择手段对付我这样的人。”
“郁棠,那些都不会再发生了。”
“所以,扶我去校医院吧。”郁棠伸出手,像古代等待侍女服侍的大小姐。
见贺迟发呆,郁棠的脸庞上绽出一个微笑,她缓声说:“怎么?认识我这么久,还是惊诧于我的美貌?”
在郁棠如花般散落的笑意里,贺迟微微发愣,这的确是他认识的郁棠,哪怕是难过到极点的时候,依然克制,以致于常人难以分清,她微笑着的美丽面具下藏着的,究竟是一张哭泣着的脸庞?还是一张微笑着的脸庞?
方才在公交车的玻璃窗上,他只写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是:郁棠。
难以自控地,他对她越来越上心,在他的生活里,一切都是可控变量,除了郁棠。
“你笑起来很好看。”
难得贺迟没有反驳,郁棠正要站起来,贺迟一把抱起了她。
“贺迟你……”
“受伤的人,没有选择的权利。”
被行了一路的注目礼后,郁棠终于到了校医院。
看着郁棠的伤口,医生叹了叹气,小心地给她清理着伤口。
碘伏倒在伤口上时,郁棠不由地倒吸冷气。
看着几乎被郁棠咬破的嘴唇,贺迟心里不忍,他伸出手,对郁棠说:“如果你太疼,又没有可以咬的东西,可以咬我的手。”
因着在外游历的这段时间,贺迟的手比之前更黝黑,郁棠抬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