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不傻,当然不会直接说。
“朕有阵子没听你说起过那个叫白小洛的人了。”
“他告假了,他祖父病重。”
“噢?”
皇帝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病重?”
老院长耸了耸肩膀:“他还没入仕,书院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地方,所以告假臣哪儿有不准的道理。”
“还有一件事。”
皇帝突然把话题转移,老院长才明白过来皇帝根本就不在乎这个白小洛,哪怕老院长很在乎,哪怕那小子是个极难得的人才,可谁叫他姓白?
“北枝和云桑朵的事。”
皇帝重新坐下来,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上带着老母亲般的微笑:“这事终究是朕亏欠了他,当初让他孤身一人去草原上杀云桑朵的父亲,他能活着回来,朕说过要好好补偿,可他什么都不肯要......但朕看得出来,他对云桑朵是动了真情实意。”
“可云桑朵未必。”
老院长知道自己的职责,虽然他也不相信云桑朵会算计叶北枝,可他就是要把一切可能都想到,然后提醒陛下。
“云桑朵现在手下有二十万狼厥铁骑啊陛下。”
皇帝道:“所以呢?”
老院长整理了一下措辞:“如果云桑朵要为她父亲报仇的话,最应该做的是什么?就是让陛下对她没有疑心,没有什么比嫁给叶北枝更让陛下放心的了,她这次在长安城停留这么久真的只是单纯的等着叶北枝?她当然知道叶北枝和陛下的关系,一旦把叶北枝绑牢了,大宁的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让陛下安心放心,然后她继续积蓄力量,这个丫头本来就不是个寻常人,她能从那诸多虎狼之中把大埃斤的位子抢回来且牢牢坐稳,十几年来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却让狼厥族骑兵从原来的十二万变成了现在的二十万......”
这些皇帝都想到过。
“北枝不会辜负朕。”
“可叶北枝曾经辜负了云桑朵。”
“先瞧着吧。”
皇帝道:“若是北枝打算和她回草原的话,朕就答应了。”
“可是陛下才刚刚将廷尉府从刑部分出来,廷尉府的衙门还没有建好呢,此时若把叶北枝放走了,廷尉府谁来扛着?”
“朕,还没想好。”
老院长吃了一惊,陛下还没想好?没想好就准备把叶北枝放走?这完全不符合陛下的性子。
然后老院长醒悟过来,这才是皇帝的性子啊......那个年少时候在北疆杀敌冲在手下人前边的皇子,冲锋陷阵的时候从不会喊一声给我冲而是跟我上,为了手下人他敢和老皇帝在书房里吵架甚至把书桌上的奏折都给扫了一地,骨子里,皇帝是一个那么那么骄傲的人,他的骄傲一部分就是因为他待手下人真的如兄弟一样。
皇帝不是做不出来为了成全叶北枝而伤及国体的事,那才是他的真性情。
自从登基之后皇帝压着自己的性子压了多少年?他努力的让自己做一个合格的甚至是完美的帝王,可骨子里对很多事都是厌恶的,为什么当初留王府里出来的那些人对皇帝死心塌地?想想这些就明白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事,陛下三思。”
老院长只能说这也一句话。
“先生啊。”
皇帝看向老院长:“北枝赌的,比朕更大啊。”
这话让老院长心里一震。
是啊,叶北枝赌的更大,赌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前程荣辱,赌的还有皇帝和他的君臣关系,赌的是当初留王府里互称兄弟的情义,一旦云桑朵真的有什么不臣之心,第一个死的就是叶北枝,云桑朵不杀他,皇帝不杀他,他自己也容不得自己活。
“罢了。”
皇帝摇摇头:“这件事北枝不提,朕也不去和他主动提起就是了。”
老院长长长的松了口气:“陛下圣明。”
“心里骂过朕了吧?还陛下圣明?”
皇帝回头看了老院长一眼:“你得好好把身子调理一下,朕即位快二十年从没有离开过长安城,所以朕打算过阵子去东疆走走,去看看老朋友,你是要跟着朕一起去的,若车舟劳顿你受不了死在半路坏了朕的兴致,朕就不给你好好发丧。”
老院长撇嘴,哼了一声。
东疆啊。
南疆那边情况再怎么复杂皇帝也不担心,有叶开泰叶景天还有庄雍岑征,就算是连白归南都信不过皇帝也不觉得那边真的就能翻天覆地,陛下心里放不下的还是东疆,那个裴蛮子......竟是惹的陛下要亲自去东疆,陛下何尝不是想去问问他,真的不念旧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