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她缓缓道:“祖母,我虽不欠顾佳茴什么,但我爹亏欠您的养育之恩……我会帮她挽回声名,请您安心便是。”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
顾休休回了玉轩,伤口一直隐隐作痛,朱玉帮她换了药,看着那碗状的伤口,心疼道:“女郎这是如何伤到的,往后若是留了疤可怎么办……”
她趴在榻上,不以为意地想道:留了疤……就算留了疤,除了她自己和未来的夫君能瞧到,旁人也看不见。
太子会嫌弃她腰后的伤吗?
他那副病弱的样子,迎风都要咳血,怕就是嫁了过去,也不能行房,又何来嫌弃不嫌弃一说?
“你去叫顾佳茴好好打扮,穿得素净些,但不要太寒酸……就穿那套藕荷色素雪娟锣裙,晚上带她去谢家赴宴。”
朱玉得了令,便吩咐下去让人去通知顾佳茴。自己则走到衣柜前,细细挑选起自家女郎要穿的衣裙:“女郎,谢家竹宴是名士清谈的好地方,往日都没有请过女郎,怎地今日突然送来了玉笺?”
顾休休思索片刻,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清晨在北宫门外,险些被谢家马车冲撞的事情。
虽没有看见马车里坐着的人,但倘若那人是谢怀安,纵马车在北宫横冲直撞,便合理起来了——名士行事便是以不羁桀骜,毫无章法为傲。
所谓的名士行为,在顾休休眼里多少都有点中二,大概就是别人饮酒我摔杯;别人躲雨我淋雨;别人半夜睡觉我半夜弹琴……总是就是要彰显自己的率性洒脱,与众不同。
时不时他们还要发出一声感叹:“愚蠢的世人啊!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间!”
顾休休坐起身:“赴宴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朱玉挑好了衣裙,伺候她重新梳洗打扮一番。许是因为较为看重竹宴,顾佳茴折腾了一下午,在顾休休差人催促第三次后,才赶了来。
顾家的马车便停在门口,即便夜色朦胧,顾佳茴在看清楚顾休休后,还是怔了片刻。
少女穿着随意,宽大衣袍束出纤细的腰,鬓发间无玉钗环绕,如云的鸦发只用一根红绳系住,随着脚步倾泄在肩头。
她肤白如雪,殷红的唇点着朱色,眉眼精致又显出一丝病态,宛若神明造物般,不容亵渎染指。
顾佳茴精心打扮了几个时辰,站在顾休休身旁,竟是显得毫不起眼,仿佛衬着红花的绿叶。
这让她不禁有些愤然——叫她打扮得如此素净,难不成就是为了衬托顾休休?
早知就不该听从顾休休的,她便该穿着自己最华丽的衣裙,打扮得耀眼夺目,成为整个竹宴上的亮点。
许是处于嫉妒或愤怒,顾佳茴甚至不想跟顾休休走在一起,坐着马车到了谢家外,途中也是异常的沉默。
一下马车,顾休休见顾佳茴走得健步如飞,伸手拽住了她:“我让你带的琴呢?”
顾佳茴这才想起自己将琴忘在了马车上,连忙折回取琴。
“方才我在马车里教你的话,都还记得吧?”顾休休向谢家走着,嗓音有些冷漠:“我只帮你这一次,若是搞砸了,你就自己想办法去。”
顾佳茴总算想起了正事,连忙抱着琴跟了上去,再也不敢耍小脾气了。
谢家与顾家就隔着一条街,却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极少有什么走动。
这是顾休休第一次来谢府,旁得人进了谢家的门槛就开始腿抖——这可是天下无数名士儒生梦寐以求想要参加的竹宴。
而顾休休面对门口随从拒绝让婢女进府的要求,亦是从容自在,叮嘱朱玉与其他奴仆在外等候,便携同顾佳茴进了府。
顾佳茴紧张的心脏仿佛跳进了喉咙里,看着那谢府中说话不卑不亢的引路婢女,甚至生出一种感觉来——她这样身份低微的庶女,连谢家一个奴婢都不如。
这越发坚定了她要脱离顾家,脱离那卑贱的身世过往,一跃到凤凰枝上的想法。
两人一路走过去,各殿室辉煌蓬荜,檐角飞翘,瓦红琉璃上明黄裁边。谢家内院与顾家差不多大,布置的院景却极为雅致奢华,高山流水,鱼荷桥木,不时传来丝竹悦耳声。
直至走到一处竹林,传来琴音肃肃,伴着士族少女的嬉笑。
落着竹叶的土地上铺着柔软珍贵的素绸,周围点满了蜡烛,映的竹林恍若白昼。洛阳各处的名士们席地而坐,有人长啸而歌,有人举杯觥筹,随性自得,好不壮观。
顾休休朝竹林看了一眼,向婢女问道:“劳烦一问,四皇子可是已经到了?”
“女郎客气,四皇子已在竹林中。”
引路的婢女离开后,顾休休踏着木履,与顾佳茴走近竹林,离众人几米远外,停住脚步。
此处没有点燃蜡烛,漆黑澜澜,竹林外的众人瞧不清楚她们的脸。
顾休休从顾佳茴手里接过琴,放在地上,犹如那些名士般,随意寻了处席地而坐。纤长的指尖拨动着琴弦,琴声悠扬,潺潺铮铮,如山峦如清泉,清逸无拘。
慢慢地,竹林中的喧闹声沉寂下来,他们似乎都听见了远处传来的琴音。
那琴音逐渐变得幽幽缠绵,似是哀怨,又似是离愁,恍若追赶长风的落叶,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