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秦勇听到井下动静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宝贝儿子鼻青脸肿被郑随拖至廊道的一幕。
他那二十一年来从没挨过打的儿子不停哭着喊爸,整个人被揍得惨不忍睹。
放学后,大部分学生离校,井下秦勇的房间却来了不少人。
一把年纪的校长看看躺在床上哭哼叫疼的秦小杰,又看看被向安扶着摇摇欲坠不敢说话的何小原,最后才头疼地看向郑随:“郑老师啊,你是老师,哪怕见义勇为,及时阻止就好了,怎么都不该……把人打成这样啊。”
郑随没出声。
秦勇坐在床边给儿子抹药,诶呦了好几声,心疼极了:“打这么狠,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就这一个儿子,平时来学校玩也从不影响别人,现在被打就算了,还要泼脏水说他欺负人?有这样的道理吗……”
在场唯一的未成年向安气道:“明明是他先欺负人先动的手!”
“反正下面没监控,怎么都是你们说的算……校长,您也别为难,我知道郑老师是您重聘来的,我也一直对他客客气气,不存在任何恩怨,我也不觉得主要责任在他那,今天这事儿,是因何小原引起的,就想让您给个说法!起码在他来前,从没出过这种事,现在把我儿子打了还说我儿子欺负人,我不认!”
小小年纪的向安震惊到了:“……你不讲理啊!”
“谁是理,你就理?一个小孩子好好读书就别瞎掺和了。校长,伤员摆在这儿,现在怎么处理我听您的。”
年迈的校长表情复杂地避开那道灼热的视线。
他自然是知道秦勇这个儿子的,因为幼年丧母,秦勇对他一直很溺爱纵容,渐渐的,也就长偏了,高中因为把同学打伤被退学,后来就一直家里蹲,中间秦勇给他找了几次工作,每次上班不超过一个月就不干了,久而久之就彻底放任不管了。
至于何小原,这个新来没多久的校工他并不是怎么了解,但印象里似乎是比较内向腼腆的性格,不像是主动生事的,何况他根本不觉得郑随会撒谎。
可动手把人打成这样,确实不妥。
他思索片刻,最后清清嗓子,正要来个各打一板,话还没出来,一直垂着脑袋的何小原突然开口道:“校长,这事确实怪我。”
“……”
向安瞪大眼睛。
秦勇也很意外,却又迅速挺直了背,似乎以为何小原是被这场面吓到了,讥讽道:“人都打了,你以为现在承认……”
“校长,小杰不是学校的人,”林休原打断他的话,“郑老师不认识他,当时小杰又喝醉了,发酒疯打我的时候被郑老师看到,就以为是校外进来的疯子,一开始是只阻止的,可阻止不了,怕出事,下手就难免重了,不过幸好我在郑老师报警前说了那是秦叔儿子小杰,事儿才没闹大……是我不好,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当时吓到了,要是及时提醒郑老师那是秦叔儿子,也不会到这一步……”
郑随微诧地看了他一眼。
躺在床上的秦小杰瞪大眼睛,脸气成了猪肝色:“你、你胡……”
向安反应很快,连忙应和道:“对,当时他还想打我来着!”
这话一出,校长脸色彻底变了。
打学生可不是小事。
秦勇自然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一下站起来:“你、你可别乱说啊!现在受伤的是我儿子!你不好好的吗?哪有打人反倒自己伤成这样的?!”
“还不是因为遇到的是小郑?!”校长倏地拍桌子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他是咱们学校唯一练过散打的老师,也幸亏他练过,不然现在,躺在床上就是他们了!到时候你负得起这责任吗?!”
秦勇被这句话吓到,他也会看人脸色,清楚自己无脑护犊子的行为确实踩雷了,连忙解释道:“校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他们也夸大了,小杰虽然脾气差点儿,但也不会随便……”
校长冷脸:“那报警?”
郑随一脸平静地掏出手机。
秦勇似乎对“报警”二字有种恐惧感,恍惚两秒便跑过去摁住郑随的手摇头:“没、没必要闹那么大!哈哈,我知道郑老师您也不是故意的,大家都别冲动,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是多大的事,咱们私下解决就行……”
“行了行了,”校长心里已经有了数,烦躁地摆摆手,“等会儿带你儿子去医院检查检查,费用我个人给你出。不过现在看来,咱们学校的校园安全还是存在一定问题的。以后家属什么的,我看没事就别随便带进学校了……”
“不、不能让您破费,”秦勇急忙跟上去,“哪有那么严重,小杰他是有点不懂事,以后我肯定好好管教他……”
“……”
……
一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林休原被向安扶着从秦勇房间出来时,另外两个房间的人都在走廊勾着脖子凑热闹,保安老吴看人出来了,眼珠子一转,立马溜回自己屋里。
陈大栋和陈大富倒是坦荡过来问他到底出啥事了。
林休原跟他们说话时,郑随沉默地从他肩头擦过,步伐不太稳地独自上了楼。
他愣了下,看着那个背影,几秒后才回过神继续和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