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崇被贬
第二日,朝会之上,有御史出列,参奏宰相姚元之纵容长子姚彝、次子姚异招权纳贿,胡作非为,教子无方,不堪为相。
随同奏章一起递上去的,还有证据。这些证据,有刑诉经验的人,只听一听便知道十有八九是真的,并无虚假。
太平公主静静地坐着——
李旦怜她初病愈,特意赐座。
站着有站着的风景,坐着也有坐着的乐趣。站着时候,看到的是人的表情,坐着的时候,看到的是手和下半身的动作。这朝里的重臣们,面上绷得住的不少,但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自觉地小动作,以前从不注意,现在突然这么一看,太平公主觉得挺有意思,还看出乐趣来了。
金銮殿上,朝臣们鸦雀无声。
太平公主心里一哂,这些大臣何等的无耻,招权纳贿…轮到姚元之相关的人,他们便悄无声息,若是
轮到与她相关的人,怕是早就人人喊打了。六郎说这种行为叫什么来着?对,双标!
“姚卿,御史所奏,你有何话说?”
李旦看大家都不说话,开口问了一句,语气十分温和,甚至还带着一点关心询问的意思。张昌宗站在武臣班子里,一边默默地翻白眼,一边看向姚崇。
姚崇姚元之好在还有几分羞耻之心,直接被问了个满脸通红:“臣…臣惭愧,有负圣恩,一切悉听圣裁。”
李旦顿了一下,转向太平公主:“皇妹怎么看?可有何建议?”
太平公主不意他会在朝会上这么问,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压下心里的狂喜,面上镇定的道:“回皇兄,姚相之子如何,臣妹非刑部、大理寺之主官,也非御史,不敢妄言。再者,事关宰相,此事当皇兄圣裁才是。不过,臣妹这里虽无建议,却有个疑问想问问当朝的大臣们。”
“皇妹欲问何事?尽可问就是。”
一副极为尊重太平公主意见的样子,甚至还高兴
地比了比手,对太平公主荣宠之至。李隆基默默望了一眼,脸上表情如常,未见异样之色。
太平公主心里又是一哂,面上淡然道:“御史方才参奏姚彝的罪名是招权纳贿,胡作为非吗?”
太子李隆基凑了个趣,答道:“回姑母,正是这两个罪名。”
太平公主唇角微微一勾,看似笑了,只笑容却无半分温度,甚至带着淡淡地嘲讽之意,道:“多谢太子。若非太子确认,我当真以为这两个罪名只会是皇族宗亲专有的罪名,与大臣是扯不上关系的。”
在场诸臣,有那聪敏的,已然反应过来太平公主要说什么了,正直如宋璟,直接涨红了脸膛,羞愧的低头。
李隆基自然也猜到姑母要说什么了,肚里惊讶之余,有些想笑,不愧是姑母,这话也就她敢说,她有资格说,旁地人…无论是宗亲中什么身份的,说出来都不及她的份量。
太平公主气定神闲的坐着,继续道:“从高祖开国立下基业,到如今皇兄当政,皇室宗亲被参奏招权
纳贿者不知凡几,每一次被参奏,几乎朝上人人喊打,甚或有忠直之臣犯颜直谏,欲意皇帝大义灭亲,似乎不如此不足以振朝纲,不足以示天下。同样的罪名,轮到不同的人的时候,怎么朝上竟鸦雀无声了?何以如此?何以有区别?还请诸臣工教我!”
岳母大人威武!
太平公主这话一出来,张昌宗站在一旁,肚子里笑得快打结了,不愧是他的岳母大人,今日这一番话,倒有几分她往日的风采,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会跟当时还是小孩子的他斗嘴耍刁的太平公主,叫人好笑之余,又莫名的有几分感动,真好。
张昌宗这会儿特别耿直,也不多说,直接拿起笏板拍在掌心,毫不犹豫的表达出他的欢喜与支持来。朝上身份但凡沾上点儿宗亲身份的,也反应过来,跟着举起笏板啪啪拍起来,甚或有胆大的,直接喊道:“对,凭什么轮到宗亲就喊打喊杀,轮到大臣就一语不发,不服,陛下,臣等不服!”
啪啪的拍笏板声,直拍得一众大臣脸孔通红,羞愧不已。姚元之脸色现在不是通红,是发紫了,直接
跪下请罪:“臣教子无方,愧对陛下,愧对天下,无颜再担当辅政之职,恳请陛下责罚。”
李旦看看一干闹哄的宗亲,又惋惜地看看姚元之,转头略带犹豫的对太平公主道:“皇妹,姚卿的为人,满朝皆知,朕知你也知,朕相信此事非姚卿授意。”
太平公主淡然道:“敢问皇兄,难道宰相的儿子犯错便不是错,宗亲犯错便是错吗?何以一样罪,两样罚?皇兄若如此判,何以服众?何以服天下?”
李旦被问得哑口无言,只痛惜的看着姚元之,无言以对。这下,不止宗亲,便连太平公主门下的大臣们也出列,俱都表示对太平公主之言附议。而大臣们,方才才被太平公主只差明言的骂了一次双标婊,也不好意思站出来求情了。
唯有宋璟,出列道:“启禀陛下,长公主殿下,臣以为姚兄虽有教子不严之嫌,然这些年于朝廷也有功劳,罚自是当罚,只是,只论过,不论功,是否应当?请陛下和长公主三思。”
太平公主看了宋璟一眼,被他驳了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