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席话久久在六爷耳边回荡,他抱着画作直到天色暗下方回神,
“牧心姑娘有大家风范!”
主仆俩回到宅子里,半是欢喜,半是感伤。
云碧把其他人打发出去,亲自给崔沁倒了一杯茶,就自顾自跑入里间将银票塞入锦盒里,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复又小心翼翼藏好,方扑腾着出来,托腮坐在崔沁身边乐道,
“咱们总共有一万零五百两银票,姑娘,我们发财啦!”
崔沁静静坐在桌后,望着堂外夜色朦胧,嫣然一笑,“这么多银票呀。”
虽是以前在慕家经手数万两银票,可那些钱都不是她的,她受之有愧,离开时也都留在了慕家,如今这一万两是踏踏实实属于她的。
“你说我们做些什么好?”这么多银票搁在身上也不安全。
云碧便来了劲,抱着崔沁的胳膊道,“姑娘,咱们可以买栋宅子,或者置办些商铺,今后日日有银子进来,也就不愁吃穿啦!”
云碧越说越激动,“哎呀,姑娘,奴婢有个想法,这个金陵呢,与咱们有缘,也是咱们的福地,您干脆在金陵再开一家女子书院,你说好不好?”
崔沁闻言眸眼里闪着亮亮的光彩,颔首道,“你这个主意不错,咱们可以开一家分院,时而在京城待一待,时而住到金陵来,甚好。”
“你去将管家请来,我问一问这金陵的地价。”
须臾,云碧利索地将前院的管家喊了来,崔沁细细问了金陵各处宅子如何,价钱之类,那老仆一一作答。
主仆二人听得带劲,神采奕奕,眉目飞扬。
全然不知一道清隽的身影悄然立在廊下,将她们这番打算听了个清清楚楚。
慕月笙几乎是克制着自己的怒意,脸色渐渐泛青,
难怪将那两箱子画带在身边,她竟是想在金陵扎根?
难不成再过个两年,将他忘得干干净净,就嫁人生子?
这些念头复又充滞着他脑海,令他五脏六腑甚为焦灼。
堂内,时不时传来她清脆的笑语,她眉眼弯弯,偶尔朝云碧觑了几眼,掩着笑,明明是闲雅温柔的,却瞧出几分生动和妩媚来。
这样鲜活的她,极为少见,仿佛是画卷上的绝色美人儿,趁着他不注意,悄然从画中走出来似的。
他心中半是恼怒,半是怜爱。
云碧终是觉得身后有一道阴风刮着她的脖颈,冷不丁回眸,便瞧见立在廊芜下的慕月笙,一时愣了下,复又笑道,
“爷,您回来啦。”没有半点被抓包的尴尬,反而还很得意。
这小丫头,竟撺掇着沁儿不干好事。
崔沁也歪了歪身子,从云碧身后探出半张脸,瞧见门口黑衫卓立的慕月笙,她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慕月笙大步踏了进来,袖手在桌后落座,他眼神太过冷淡,以至于云碧吓得躲到了崔沁身后,小丫头鼓着腮帮子一副不屈的模样。
崔沁暗暗勾了勾唇,从容问慕月笙道,“可用了晚膳?”
管家殷勤地给慕月笙倒了一杯茶,慕月笙握着茶柄没动,深邃的眸眼黏在崔沁身上似的,冷声问,
“你们要买宅子?”
黑鸦鸦的秀发一半垂在她身后,一半落在她胸前,遮住那曼妙窈窕的身段,她的每一寸肌骨他都烂熟于胸,如今她却想着要逃。
慕月笙的眼神灼热逼人,直勾勾的。
崔沁被他瞧的面庞发热,却还是坦坦荡荡迎视他,
“是,我现在有了些银子,自然要置办些家业。”
他眼神凌厉地笼罩着她,默了半晌,从牙缝挤出一个字,“好。”
她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一路来乖巧地任由他安排,住在他宅子里,却悄悄地想脱离他的掌心。
“看好了吗?”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很凉,跟淬了冰似的,心里很是难过。
崔沁说的没错,他一直以来只当她无所依仗,故而从不觉得她会真正离开他。
现在,她终是有了翅膀,欲展翅翱翔。
崔沁吃软不吃硬,抬着下颚,昂然与他对视,
“刚刚听了管家的建议,明日四处去看看。”
“这么快呀!”
慕月笙笑了笑,苦涩交织着怒腾,在他胸口来回乱窜,煎熬了许久,也只剩一腔无奈。
他将那冷茶一口饮尽,冰冷的茶水沁透了他身,将心尖的躁意驱散,
“我在金陵有数处宅子,多这一处不多,少这一处不少,给你。”
“我不要你的东西!”
崔沁神色一扬,如同小兽一般,凶巴巴地觑着他,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燕雀山也是你的,我来之前收拾文书典契交给文夫人,亲眼看到原主一侧写的是你的名字,我再也不要你的东西了,我自己可以买宅子住,慕月笙,你不能再插手我的事!”
那双眼眸清凌凌的,盛了霜雪一般,却还夹杂着些许委屈。
慕月笙恼羞成怒,阴沉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