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惨白。
郁安易后知后觉,他身上的心魔动了。
他猛地喘了口气,死死掐住手心,绝对不能在仙尊面前暴露出半分魔气,绝对不能,不然他只有一个死字。
现在能帮他的只有盛昭,只要盛昭碰一碰他,郁安易的心魔就能稳住。
郁安易抬眼,却发现盛昭早就走了。
盛昭没有同从前那般帮他安抚魔气,而是把他抛在原地。
郁安易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重新抬眼时,一双眼血红。
·
等离开郁安易的视线范围,盛昭面上的笑就缓缓匿去,这场戏是演给郁安易看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没必要再跟邬钰笑着张脸。
若是先前他还没发现邬钰已经知晓他上一世的事时,可能还会担心邬钰的看法。
可能还会像以前那般傻傻地问邬钰——“师尊不问点什么吗?”
现下,盛昭神色一冷。
心知肚明的事,就没必要多余一问了。
他压了压戾气,盛昭揉着眉心,算了,他的确很久未同师尊出过门了,盛昭还记得他还未恢复记忆前在人间跟邬钰度过的那段日子,
盛昭当时也担心过邬钰的好心会不会有用完的那一天,所以他一直在克制地跟邬钰相处,不去靠得太近。
但也算是开心的。
毕竟流浪了许久,才等来一个愿意收留他的好心人。
盛昭想着,冷淡的神色退去许多,他平静道:“在人间时,师尊带我去了许多地方。”
他们见过经历过战火却顽强依旧繁盛的大国、万千家火亮如星辰,也见过悬崖峭壁之上迎风而立的绿松,在一望无际地大漠中寻找难得一见的绿洲……
邬钰带盛昭去看了很多很好看的景色,无妄仙尊需要这些来洗去刚下战场的血气。
他也教会了盛昭,什么叫绝境必逢生。
“我却只带师尊去看一小桃林,”盛昭莫名感概,“师尊可别嫌我。”
暗地里有魔尊虎视眈眈,仙尊身份又实在特殊,即使御剑能一日千里,也无法去太远之地。
邬钰:“同你去,不会无趣。”
盛昭脚步一顿,好一会儿才回:“师尊话说得真好听。”
邬钰默了默,他碾了下指尖,没说话。
盛昭想开之后也不在冷着脸,彻底释放了本性,在去城郊的路上,他也不好好走,偏要这走走那看看,巷子尾的石缝里挤出朵花他都能弯下身津津有味地看个半天。
然后很残忍地扯了朵花瓣下来。
一直跟在盛昭身后的邬钰忍不住失笑。
站起身的盛昭听见邬钰在那闷笑,不禁轻勾起唇。
盛昭甩了个凌厉的剑花,霎时将被他抛在空中晃悠悠向下飘着的花瓣分成五六块。
他眉眼弯弯地轻轻吹了口气,那些花瓣碎片便通通旋转飞舞着,扑到了邬钰的帷帽垂下来的纱上。
邬钰透过那层纱与纱上飘落的花瓣,朦胧的视线里是盛昭骄矜的笑。
扬着眉眼,很好看。
邬钰抿了下唇,耳根热得近乎发烫。
他呼了口气,像在给自己做着什么心理准备,低声道:“好看。”
盛昭以为邬钰在说他舞的剑花,还得意地挑眉,他这招可练了不少时间。
邬钰又接着道:“多笑笑。”
盛昭一怔,是在说他笑得好看。
盛昭笑容淡下来,冷冷应了声:“哦。”
他跟邬钰还在冷战,他才不笑。
盛昭收剑,转身:“走罢,去桃林。”
盛昭没有冷脸,唇浅浅勾着,时不时跟邬钰说几句打趣的话,雪伞投下的阴翳遮住了他大半神色。
伞下,盛昭面色一路上都很平静,即使他跟邬钰在冷战,这出戏还是要演的。
今日是第四日。
暗地里跟踪盛昭的有两个人,一位是被他伤透了心,心有不甘的郁安易,一位是仍旧不死心的裴戚晏。
方才在宗门前不仅是郁安易震惊,暗地里的裴戚晏也霎时绷紧了神经,原来是无妄。
原来是他。
裴戚晏一开始还以为盛昭玩得是老把戏,只是将郁安易换做了别人,在瞧见无妄时,他安慰自己,无妄是盛昭的师尊,他们一同出宗,一定有要事要办。
直到裴戚晏在无妄的身边看见了他没见过得盛昭,带着少年张扬的气息。
不是照玉,也不是他的哥哥。
这是剑宗,也是邬钰的盛昭。
他看盛昭串进大街小巷,玩得不亦乐乎。
他看盛昭气势凌人地耍着剑花。
他看盛昭捧起花吹向邬钰,相视而笑。
这才是真实的盛昭。
裴戚晏后知后觉,让他心动的一直都是虚假,他反问自己,所以呢,他还喜欢盛昭吗?
深紫的眼眸中倒映中红衣人精致的下颔跟浅勾的唇。
心脏突地疼起来,像要被绞成了一团烂泥般的疼,蛊虫又发作了吗?
裴戚晏按了按心口那块已经硬化的地方。
毫无波动,不是噬心蛊还这么疼,那应该还是喜欢的。
他真是贱到骨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