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桦就站在门口,身后背着月光,叫人看不清面貌。
盛昭赤着脚小跑了过去:“你去哪了?我刚想去找你。”
齐桦避过盛昭伸过来的手,微垂下眼睑,他着盛昭僵在空中的如玉白指,问:“昭昭怎么突然醒了?”
盛昭没出声,他霎时收回手,颊侧还有着因酣睡而起的些微酡红,他胸口起伏几下。
因为齐桦的躲避而生气了。
“你能醒,我就不能醒了?”盛昭轻嘲地勾了下唇:“不想碰我?”
齐桦深深看了盛昭一眼,用很轻的气音说:“昭昭,我们分房睡罢。”
盛昭徒然睁大眼眸:“你说什么?”
他连气都顾不上生了,有些无措地问:“齐桦,你怎么了?”
齐桦笑了声,是自嘲。
他眼下还有着因这几日的梦没睡好而起的些微青黑,很是疲惫,重重地叹了口气:“昭昭,是我的问题,我们先分房睡一段日子。”
“等我好了再换回来。”
盛昭皱起眉拒绝:“什么问题?我不要。”
齐桦吸了口气,他沉默良久才敢继续往下说:“昭昭,我也不想的,我方才思虑良久,才决定下来,我这些日子噩梦不断,夜夜惊醒。”
“我不想你因我,也睡不着一个好觉。”
骗人的。
齐桦心说,实际上是他不敢去碰盛昭罢了。
梦境对他的影响太深,现下齐桦只要看盛昭一眼,听盛昭说一句话,他心脏就抽疼得厉害,他真的……失去触碰盛昭的勇气了。
齐桦找不出做这些梦的缘由。
他想来想去,也只能先这般处理。
齐桦眼底有着可悲,再等些日子,等梦境消失,等他留下的阴影褪去,他再安抚好盛昭的情绪罢。
盛昭不敢置信:“就因为几个噩梦?齐桦,你要赶我走?”
齐桦摇首,他不忍去看盛昭受伤的神情,只能垂下眸,勉力笑着:“不是赶你走,是我走。”
他心底受着无尽的折磨。
他也不想的,可齐桦觉着,他快要疯了。
他爱盛昭,可他不得不远离盛昭。
齐桦想再开口,却发现自己无力再挤出一个字,只能格外狼狈地转身出门。
背影甚至有落荒而逃的滋味。
齐桦走了许久,也不知走到了哪里。
漆黑深寒中只有他孤身一人,冷得可怕。
他扶住一旁的墙面,才没让自己倒下去,只是最后,齐桦涌出了一滴血泪。
他不怪盛昭,因为是自己把盛昭推开的。
都是他的错。
是他保护不了梦里的小盛昭,也是他在梦外还要去伤害盛昭。
齐桦无力地锤了下墙,磨破了皮,飞溅出血肉,皮肉上的疼痛甚至令他更加混乱沉迷。
他硬生生收敛动作,才没继续把自己行医的手锤烂。
没了双手,他就再也炼不了丹。
他会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废人。
——
这几日在府邸中,盛昭在齐桦有意躲避之下,甚至见不到对方的身影。
只有在晚膳时,会看见齐桦愈发憔悴的面容,晚膳过后,盛昭也不知晓齐桦会去哪。
后者俊美的眉眼下是一片青黑,唇色苍白,甚至左手腕骨处裹着厚厚的白布,因为每夜的噩梦,齐桦已经不敢放任自己入睡。
可在浓重的疲惫下,齐桦在黑夜中每时每刻都会生出几分睡意,只有疼痛能让齐桦清醒片刻。
他的左手腕全是被自己割出来的伤口。
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
盛昭一开始也闹过,可齐桦的态度僵硬,最后二人只能持续着冷战。
这只是因为齐桦在一夜又一夜的梦境里猜到了些什么。
那些污言秽语他也听见了,剑宗弟子们口中一声声喊着的“齐少主”与“郁师弟”令齐桦浑身发颤。
他在梦境中装聋作哑,每夜祈求着那一瞬惊骇地惊醒。
直到他现下在梦境中看见了江千舟的身影,看见小盛昭哭着喊“师尊”时。
齐桦终于装不下去了,他征了许久,才认出盛昭到底是谁,是那位本该被他永远遗忘在过去的第一位婚契者,元清剑尊的首徒。
他梦见的全是盛昭的上一世。
何其有缘。
齐桦嘲讽地笑出声。
他眼睁睁看着江千舟压着少年进了禁闭室,将少年扔下了寒潭。
修士的夜视能让齐桦看清楚被厚重的寒铁链锁在寒潭深处的少年。
对方被冻得眼睑都凝了层冰,缩成小小的一团,不停地发抖。
甚至流下的眼泪也化为冰滴。
齐桦有着合体期的修为都会被冻到,更别说眼前才筑基的小盛昭。
他有些麻木地坐在一旁陪着少年,回想着以前的记忆。
太过久远了,齐桦实在记不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少年,想,原来当年的盛昭长这般模样。
原来对方当年过得如此凄惨。
不知晓被江千舟关了多少次,也不知晓被弟子们打了多少次。
齐桦又想起这一世的盛昭,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