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留心细看,不难捕捉到杨彩芽眼中闪动着的,分明是捉弄人的促狭笑意。
曹卓纠结了大半天的后悔自责瞬间飞到九天云外。
“我不是那个意思!”因被迫弯身,近距离对上那对灵动双眸,曹卓只觉得那盈动眸光亮得像团热火,一路烧到心间,烫得他舌头更加打结,“彩芽,你别生气。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我不会再放在心上了。”
杨彩芽默然翻了个白眼,揪着曹卓领口的手又加了分力道。
“我再不瞎想了。”曹卓长臂微弯,配合着杨彩芽的力道放松身形,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神色,语气早没了刚才的晦涩,透着股欢快,“彩芽,我听你的话,再不说自己傻了。”
高大的身形一躬,就将杨彩芽整个笼进他投下的阴影之中。
杨彩芽眼前一暗,眯着眼看向曹卓转瞬变得清亮愉悦的双眸,简直想望天。
这孩子到底是好哄还是不好哄?
“这还差不多!”杨彩芽松开手,眼中笑意溢到嘴边,“你要是老因为这些小事一惊一乍的,那才是庸人自扰呢!”
说着脑袋往前凑,在曹卓胸前嗅了嗅,“酒气怎么这么重?白叔只灌了你两杯吧?快回去歇着,今天折腾了大半天,累了吧?”
曹卓仍弯着身子撑在窗台上,半垂的眼帘掩不住眸中闪动的奇异光芒。
满心满脑都是杨彩芽在胸前一晃而过的小脑袋,还有她刚才那句“大家都喜欢你”。
这个“大家”,包括彩芽吧?
彩芽也是喜欢他的吗?
“不累。”曹卓有些呆愣愣的答道,心中突然冒出的疑问让他莫名的心头发热,话转到嘴边,却变成了老老实实的解释,“你们走了之后,我娘又拉着我喝了点酒。我娘今天很高兴,我也是,很开心。”
杨彩芽眉眼弯弯,“是该高兴。你看如今村里孩子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态度不就变好了吗?日久见人心,往后你再也不用担心他们无缘无故对你‘不好’了。”
娘也是这样对他说的,彩芽和娘一样,对他又温柔又细心。
曹卓这么想着,脑中就闪过权氏席间不停给杨彩芽夹菜的画面,鬼使神差冒出一句,“彩芽,你快些长大好不好?”
长大之后呢?
心智懵懂的少年说出这句话后,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即只觉得晚间喝下去的酒全数上涌,刚下去的酒劲翻腾着直往脸上冲。
杨彩芽也是一愣,脑中灵光一闪,耳边突然回响起白叔从京城回来那晚说的话。
那些当下她没有琢磨过来的话,暮然就意味明晰的刺进了心中。
杨彩芽下意识的点头,呆怔着看着曹卓,昏暗光线下没有发觉他脸上的越来越重的红晕,直直的视线越过曹卓的肩头,不知落在何处。
夜已深沉,秋风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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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里村的秋收完毕,原本晒满新粮石磨霍霍的打场已是人去地空,刚下过秋雨的空地上,冷风吹过,转瞬就铺满了落叶。
各家各户播完新一轮种子,清算自家收获,或卖或存,随着天气渐凉,已经开始着手储备吃食,又是另一番忙碌热闹的景象。
杨家后院的菜地旁,靠着西边院墙有一口简易地窖。
往下凿出的深度不过半人高,翠花站在里头,正和地上的杨彩芽联手,将新摘下的大白菜一颗颗往地窖里收。
两人忙了两刻钟才盖上地窖的小木门,又合力抬了一小筐足够吃上十天半个月的大白菜,往厨房送。
两人放好东西钻出厨房,吴氏正带着徐记上回来的那个伙计走出东厢房。
“二十口菜缸一个不落,分量都是足的。麻烦吴婶子在这送货单上按个手印。”刘小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等吴氏按过,自己也加上手印,抬眼看见杨彩芽和翠花,忙笑着招手,“这是咱们掌柜特意让我带来的,两位姑娘拿着吃,下个月我再换个花样,带些其他零嘴来。”
翠花忙上前接过油纸包,笑着道谢。
刘小哥视线在杨彩芽身上一转,想着上次找李大爷竟打听不出这杨家的确切来历,只知道是京城过来的,看着吴氏几人不同于乡间农妇的举止,态度不由又客气了几分,“货都收齐了,我就不多打扰。下个月的定金,会跟着洗干净的菜缸一道送过来,过几天我再来叨扰。”
吴氏将人送出门,看着徐记的马车远远拐上官道,才转身招呼一声,满脸喜色的去上工。
杨彩芽和翠花也是满脸喜色。
翠花抱着放钱的小陶罐,把新结算的银子铜钱丢进去又倒出来,来回几次,觉得那清脆的银钱声响怎么听都听不够,“扣掉买萝卜的钱和小红她们的工钱,徐记结算的钱还剩三两一百三十文钱。赶上我和娘一年的工钱了!”
杨彩芽看着翠花抱着陶罐的守财奴模样,无声大笑。
“待会我跟权婶子去镇上,拉下个月的浆洗衣物。”翠花摩挲着陶罐,恨不得亲上两口,“彩芽,那个葡萄酒,你是不是要开始那个什么第二道工序了?我要么跟权婶子说一声,留下来先帮你?完了我直接去镇上找权婶子,帮着拉车子就是。”
葡萄酒要酿的好,秘诀就是看好发酵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