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我不同意!”陈氏用力一拍桌子,横着眼睛看向站在她面前的二儿子,“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赔钱货,你这是要把这个家弄散啊?死了就是她的命,做人得认命!”
沂州府以北五十里,乃是一座名为朝阳村的小村子。
村头有间老宅,是为林家宅子。
天色才将亮不久,便听得林家老宅里传来一声怒喝,街坊邻居听得,连连议论起林家近来发生之事。
林家老二林燕风的闺女林曼儿前几日不慎失足落水,捞回来之后一直昏迷不醒,林老二寻了许多大夫无果后,最后病急乱投医,让一路过的道士给瞧了一番。
那道士仔细看了看,却说是蔓儿被水中的水鬼缠住了,若想她醒来,便得找个男娃成婚冲喜。
可是这十里八乡的,哪家的少年郎愿意娶一个半死
不活的姑娘。
更有甚者,说冲喜不过是以命换命,是不吉利的。
如此一来,哪家父母愿意将自己儿子往火坑里推?
昨夜一夜未眠,林燕风早早便来跟老母亲陈氏商量,可否出点钱,从伢贩子手里买个男娃过来给蔓儿冲喜。
不料,话才刚落,便被陈氏直接骂了回去。
“娘!”林燕风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家母亲,“蔓儿都昏迷五天了,要再不醒…”
“再不醒咋地?”
陈氏眼珠一瞪,敞开了嗓门子大声道,“我的棺材本都快没了,你还要伸手要钱给闺女冲喜,你咋不直接买个儿子…自己下不了蛋,还要连累我不成?”
陈氏的话,听得林燕风媳妇白氏脸色一白,惭愧低下了头。
她身子骨不好,生了蔓儿之后便落下了病根,大夫说她再难生育。
在如今这个年代,传宗接代是女人最大得使命,林
燕风虽然心疼媳妇不曾说过半句,但白氏依旧觉着抬不起头。
此时被婆婆指着鼻子骂下不了蛋,心中顿时又气又愧。
“我不活了我,可怜我当初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们兄弟几个养大,当年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自从生了你们几个,我顾得了老也得顾得了小,好不容易你们长大成人了,就晓得巴巴的伸手给我要钱。”
说至此,陈氏越想越觉着委屈,“你让街坊邻居看看,古有二十四孝,郭巨埋儿奉母啊,可这老二家的要为了病死的闺女,活活的气死你们的老母亲啊,早知道你这么不孝顺,我当初就该把你扔到茅坑里…”
“娘,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
此时,林家老三林超风站在陈氏身边,瞧着老母亲伤心欲绝的样子,急忙坐到身边轻声安慰。
林家几兄弟间他最小,又惯会揣摩陈氏心思,长久的跟母亲生活在一起,自然也是最得宠。
陈氏坐在炕上气得脸色发红,伸手哆哆嗦嗦的指着
眼前的老二一家骂道:“他老头子啊,你在天有灵的开开眼看看吧,老二这是想要把咱们这个家拆散啊!”
话罢,陈氏干脆一把趴在林超风的肩上哭了起来,那伤痛欲绝的样子,就是林老爷子去世的时候也没嚎过这么大声。
林超风抬手顺了顺她的背,轻轻摇了摇头,又转过身看向站在前头的林燕风与其妻白氏说道:“二哥二嫂,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们应当清楚呀,哪儿有这多余的钱去买个少年郎给蔓姐儿冲喜,您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林燕风闻言,头微微低了些,“前些日子我才结了工钱…”
“工钱!”
话未曾说完,听到工钱两个字,陈氏马上回过神来,尖声打断,“你竟然打这个主意,那这个家你当吧,我以后管你叫当家的吧,要不要我跟你叩头,求给我这个成瘟的老婆子一口饭吃吧…”
言语间,陈氏拿手垂着自己胸口,一幅十足被气着的模样,“天杀的呀,你这是要活活气死我呀,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是有了媳妇和闺女,就要活活的饿死你娘,你个天杀的,你没良心,你小心死了被阎王爷弄大锯把你这个不孝子锯成两半!”
“二哥,你看你把娘都气成什么样子了!”
林超风蹙着眉头,“咱爹去世得早,咱娘拉扯咱们长大容易么…你把娘气成这样你心里过得去么呢?”
说着,他又看向站在林燕风旁边不曾吭声的白氏,声音明显的柔和了一些,“二嫂,你是个明白人,哪儿光听那牛鼻子老道说算命就信什么,咱们镇上的宋神医都说了蔓姐儿怕是…”
林超风本想说难度过这个难关,但知晓白氏最是心疼这个闺女,那欲要说出口的话,见着白氏眉头越皱越紧,便也收了。
“我…”
白氏抖了抖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大的眼眶子里瞬间就红了。
在蔓儿昏迷的这五天里,白氏眼眶子里的泪就没有断过,她多希望那躺在床上的人是她。
“依我看,这事儿就不靠谱,宋神医祖上可是做过御医的,他的话您都不信?二嫂要是不放心,咱们再去城里请请郎中给蔓姐儿瞧瞧!”林超风小心的问道。
“请什么郎中啊!”
陈氏立即大声回着,因着情绪太波动,口水犹如天女散花一般四飞乱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