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谢翎没有动静,施婳一下子就慌了神,她连忙爬起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她僵在了原地。
好半天,她才感觉到一点点热气吹拂在手指上,在这冰冷的夜里显得尤其弥足珍贵。
施婳的眼睛霎时间湿润了,她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朝那马蹄传来的方向招手,高声喊道:“救命!救救我们!”
女童的声音沙哑而凄厉,划破了寂静的黑夜,远远传开去,令人不由心惊肉跳。
马蹄声靠近了,带着一盏昏黄的马灯,一个有力的男子声音喊道:“是什么人?”
灯光柔和无比,施婳走近几步,扑通跪倒在地,语气恳切求道:“求大老爷救救我们!”
那人似乎愣了片刻,然后下了马,提着灯过来,看清楚了面前的情状,道:“原来是两个乞儿,你们可是流民?”
施婳连忙答道:“我们要去苏阳投奔亲戚的,不是流民。”
那汉子也不知信是不信,他注意到施婳身旁的谢翎,便道:“那是你弟弟还是哥哥?他怎么了?”
施婳急急答道:“他饿晕过去了,求大老爷援手,大恩大德,日后必报。”
那汉子听了,立即将马灯挂在马背上,取了一个水囊,几步上前来,看了看谢翎,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来,道:“先给他喂些吃的。”
施婳谢过之后,将谢翎半抱起来,灌了些水下去,那纸包里头是两个馒头,拿一个用水泡烂之后,给谢翎喂了。
那汉子将水囊和另一个馒头送与他们,又道:“小孩,你们先在这里候着,不要走动,我承东家吩咐,过来寻东西,待我寻到之后,便会赶过来,带你们一道过去。”
施婳便道:“大老爷寻的可是一个匣子?”
那汉子听了,立即大喜过望,道:“你见到过?”
施婳抱着谢翎,腾出一只手来,将旁边竹筐上的麻布揭开,道:“是路上拾到的,原想着失主会来寻,不想如此凑巧。”
那汉子长舒了一口气,将那匣子拿在手里,看了看,才重新收好,又谢过施婳,这才欣然道:“既如此,我这便带你们回去。”
他见施婳神色不安,又安慰道:“你放心,我们商队里有大夫,着他给你弟弟瞧一瞧病,必然大好。”
施婳听了,顿时喜出望外,那汉子将他俩人抱上马背,依旧挂着马灯,往来时的路赶去。
因谢翎依旧昏睡,情况不明,那汉子不敢将马催得太快,一路小心驱赶着,到了商队营地时,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前方火光通明,映入施婳眼底,就仿佛燃起了希望。
一个大嗓门高声喊道:“马老二,你这一去就是一个时辰,可是摸瞎去了?东家问起几回了。”
载着施婳和谢翎两人的汉子扬声道:“路上遇到些事情,耽搁了。”
正说着,营地到了,马老二下了马,又将施婳抱下去,然后才去抱上谢翎,喊话那人迎上来,见了他们,瞪了眼,道:“你怎么一个人去,倒拐回了两个小孩儿?”
那马老二没同他闲扯,只是道:“娄大夫在何处?请他来看一看这个小孩儿。”
一个声音答道:“娄大夫在后头用饭。”
马老二出去一趟,带回来两个小孩,不多时便惊动了整个商队营地,就连那东家也出来了,彼时施婳正守在谢翎身边,看那娄大夫给谢翎看诊,紧张地问道:“他有没有事?”
娄大夫捻了捻胡须,道:“无妨,就是饿的,去熬些米粥来便是。”
那东家听了,便吩咐人道:“去熬一锅粥。”
那人得了吩咐便去了,东家是个中年男子,四方脸,山羊胡子,五官看起来有些和善,他已从马老二处听说了这两个小娃儿的事情,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施婳便恭恭敬敬施礼,答道:“回大老爷的话,我们是从邱县而来的。”
那东家听了,先是嚯了一声,道:“邱县可不近,就你们二人么?”
施婳摇摇头,老实道:“原是与乡亲们一道走的,后来走散了,便只得我们姐弟二人。”
东家又问道:“你们走了多少日了?”
施婳努力回忆了一下,不大确定地道:“一个多月,或许也已有近两旬了,我们是八月下旬出发的,路上也不知时日。”
那东家便道:“如今已是十月了。”
十月,当真快有两个月了,施婳都有点不敢相信,他们竟然就这么熬过来了。
那东家又随口问了些话,无非是路上所见所闻,忽而他指着施婳背上的竹筒,道:“你这是什么?”
施婳听了,便将竹筒解下来,其中一个竹筒里装的是水,只有浅浅的一层了,连指头尖儿都淹不了,倒出来之后浑浊不堪,与泥水无异,根本不能喝,第二个竹筒,她倾斜了一下,一个东西骨碌碌滚下来,落在那简易搭建的桌面上,灰不溜秋,硬邦邦的,旁人起先还以为是石子儿之类的。
直到施婳拿起来,放在手中看了看,上面布满了大片大片的霉菌,早就不能吃了,她道:“是窝窝头。”
众人顿时不言,一股压抑的沉默渐渐在人群中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