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讨厌姜老师的,明明这支曲子并不伤感啊,怎么听着听着有些想哭呢?
有敏感一点的,就有迟钝一点的,大部分孩子都觉得听完后很开心。
“姜老师姜老师!这叫啥呢?”
姜铭书想了想,“就叫……《致春天》吧?”
“为啥是致春天呀!明明应该是致我们。”同学们委屈地问。
姜铭书敲了敲提出抗议的孩子的脑门道:“想这么叫便叫了。”
那个同学陷入沉思,他开动脑筋:“说是致春天,其实是致我们,所以……我们等于春天?对嘛姜老师!”
他的语气有点激动。
() 别的同学不由地感到害羞,好像被姜老师表白了?
姜铭书却早早站起身,慢悠悠地留下一句“下课啦”,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坐在地上的同学立马爬起来,屁颠屁颠跟上,将歌名的疑惑抛之脑后。
他们经过的路边,几朵无名小花默默地开着。
春和景明呀。
……
卞野私心里其实很喜欢《致春天》,而他在音乐上又格外有天赋,听一遍就记了个七七八八。
要是课本知识像音乐这么好记就好了。这样他也不至于考不过王怡冰。
不过没关系,至少自己唱歌比她好听。
嘻嘻。姜老师都夸他了。
呃不对,他为什么要在意姜老师有没有夸他呢?
人家是大城市里来的,肯定是玩票性质的,回去了就会忘了他们的……
然而卞野想起今天的音乐课。
年轻老师望着他们的目光温柔得像月光。
还有吹笛子的时候。
他能听见笛声中的感情。
或许,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偏激了。
卞野甩甩头,往家走去。
他还要给爷爷做饭呢。
他家离三石中学还挺远的,加上路不平整,走回家需要整整一个小时。
等看见自家那个破旧的木板房时,太阳都已经快落山了。
房子的门已经坏了,现在只剩个门板,开门就是把它搬到一边,关门就是把它搬回来。
卞野一边盘算着父亲给的生活费还能撑多久、何时应该去做做工,一边将门板移开。
“阿公——我回来啦!”他大声地说,“今天我出了大风头呢!嘿嘿!还要,老师给我们吹了他为我们作的曲子!很好听!可惜没歌词……我今天哼歌给你听咋样?”
房子很小,进门是一个土灶,边上堆着一些柴火,除了一把小椅子就什么也没有了。里面有个卧室,卧室里就一张木板床,但就这都有些挤。
绕过土灶,卞野往屋里走去。
“阿公?阿公——”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他快速地进屋,看见床上的爷爷闭着眼,安静地躺在那里。
——胸口有规律地起伏。
看来是睡熟了。
卞野的心猛地回落。
他长抒一口气,拍着自己脑门暗笑:昨天他还向爷爷夸耀今天有音乐课,自己一定会大放异彩,躺在床上的爷爷答应了等他的好消息,怎么可能失约呢?
他笑嘻嘻地又看了两眼睡着的老人,走向外边的土灶点火做饭。
平常饭菜非常简单,只有土豆粉。
但今天下课后,他路过教师办公室看见兰老师满脸笑容地招呼他过去,说因为他今天表现出色,要奖励他一下。
卞野想着既然是由于自己的表现得来的,那拿着自然没问题,就很
自然地收下了。
没想到兰老师像变戏法似的变出几个鸡蛋和一小块猪肉(),塞到他怀里。
买多了?()?[(),正好给你。”她这么解释。
真是措不及防。
不过托她的福,爷爷和他终于可以久违地吃上肉了。
卞野高兴地做饭,嘴里还不停地哼着《致春天》。
丰盛的一顿饭做好了。
他把饭放在小桌板上端进房间,轻轻摇醒爷爷:“阿公,吃饭啦。”
老人半睁着眼,逐渐清醒。
看见孙子都已经做好了饭,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今天天气太好了,困了,睡得有点沉。”
卞野:“春乏秋困嘛。”
他上课也很困,睡得很熟,对此非常理解。
当然上音乐课不困。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唠嗑。
听完孙子的描述后,老爷子欣慰地说:“看来你很喜欢新来的老师啊,我看你之前都不让兰老师进门,看着很讨厌她,我还以为是因为你讨厌老师呢。”
卞野含糊道:“怎么就看出我喜欢了……而且其实我也没那么讨厌兰老师。”
他顿了顿,指着碗里的肉说:“这个是她给的。”
当时不愿意让兰老师进来,只是因为……
他觉得外边来的人看到自己家会瞧不起他。
卞野羞于表述这种情感,便演化出了一种应激行为。
老爷子当然知道自家孙子的想法,但这种事情没办法避免啊,毕竟卞野从小到大就只跟自己生活,很少跟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