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嘴巴。
有关神的事情可不敢乱说,周尔曼能从哪里听到?肯定是神婆告诉她的!
他转头,无声向神婆求证。
而神婆坐在铺子里的板凳上,面容沉静,不置可否。
在福良看来,这就是默认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神婆的眼睛瞎了,村子里还总出怪事!福良收获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他的心脏躁动不安。
刚好,周尔曼已经把药粉磨好,用黄纸包起来递给他。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福良对周尔曼挤了挤眼,殷切握住她的手说:“放心,等我家生了孩子,我也会像村长一样贡献给村里。我第一个把药卖给你,你等着。”
() 生了孩子之后来卖药材……周尔曼抽出自己的手,她对药材的来历有了猜测。
客人走后,屋子里沉默了很久。
神婆正襟危坐,等周尔曼来问问题。但周尔曼忽然拿起笤帚,开始收拾地面。
她动作麻利,很快就把墙边清理干净,笤帚在地面刷刷清理的声音不断,让人无从开口。
最终,还是神婆先按捺不住,喊道:“先停一停,知道你勤快,等会儿再收拾。”
周尔曼就给自己搬了个板凳,坐到神婆旁边,听她的教导。
“不问问那是什么药?”神婆的语气中带着考问。
“生男药。”周尔曼回答。
“嘿嘿,你倒是聪明,说对了一半。”神婆表情舒展,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她说,“那东西作用可大了,给女人吃能生男孩,给男人吃了能壮雄风。村外很多人还花大价钱来买,可是只有我们手里才有。”
“那这么金贵的东西,二舅爷是怎么拿到的?”
“当然是我给的,”神婆得意道,“一样东西分两家卖,谁买都是我赚钱。”
一边货源稀少卖低价,一边真假混杂卖高价,没想到神婆还有经商的天赋。
神婆让周尔曼把门关上,要传授她一些隐秘。
在充满苦臭的房间里,不知名的药材在悄悄发霉,老鼠在墙洞里偷偷下崽儿,周尔曼坐在板凳上听神婆讲经。
“我老婆子瞎了,其他人都离我远远的,只有你这个新来的还愿意侍候我。现在我准备退位让贤,把最后的本事教给徒弟。”
“既然只有你在,那就给你学了去吧。”
似乎是怕周尔曼也嫌弃自己,神婆特意补了一句:
“放心,我的眼睛没问题,其实我离神更近了一步。”
“我有一项衣钵传承,从来没教过别人,你必须要学会。”
周尔曼发问:“要是学不会,会怎样?”
神婆严肃道:“学不会腹语可不行,学不会腹语,神怎么能放心地和你沟通呢?”
神婆的情绪激昂起来,眼前的纱布掉落,漏出一对空空的招子。
她唾沫飞溅:
“什么叫神通?把自己改造成神的傀儡,那才叫神通!”
“嘴巴说不出你想说的,眼睛看不见你想看的,神才会让你听到更多的秘密。”
“而就是那些神不想让世人看见的秘密,那些阴私,诡秘,见不得人的东西,被称为一线天机!”
周尔曼被这种说法所冲击:“所以,目盲其实是获得了进一步侍奉神的资格?”
“没错,”神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用空荡荡的眼睛孔洞望着周尔曼,“你要敬神爱神,将一切奉献给神,如果神取走了你献上的东西,那就说明,”
“太好了,”神婆的两个孔洞中再次流下血痕,她声音颤抖,说,“祂注意到你了!你再也不是一个孤独的侍奉者,祂拿走了你的眼睛,就是祂!你不会认错的!祂来了!!!”
疯狂是一种会传染的疾病。
此后,周尔曼在药铺干活的时候经常想起神婆的教导。
嘴巴不要说话,眼睛不要视物,敬神爱神,将一切献给神。
说是这样说,但周尔曼对黄皮姥姥没有任何崇敬的想法,她打心底里厌恶那个故事。
可就在周尔曼为几个病人包装伤寒药的时候,她忽然往后看了一眼。
两个小孩抓着她的裤腿,两张白嫩的小脸,两口尖尖的小牙。
“那个东西,研磨成粉,放到其它药材里。”
其中一个童音这么说。
“多放点,他们爱吃。”
另一个说。
一见到他们,周尔曼就会想起玲纳,那个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却被神婆称为姥娘的女人。
周尔曼听从神婆的教导,敬神爱神。她知道,这是姥娘的旨意。
姥娘的孩子有吩咐,当然要听。
周尔曼把生男药磨好了,放到所有药材里面,顺畅地卖了出去。
今天的生意真好,药铺人来人往,希望以后每一天的生意都这么好。
自从来到刘家村以后,周尔曼第一次因为期待未来而扬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