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晨钟振响,浑厚之声传遍了整个大报恩寺,紧接着,正殿之中传出了渺渺不绝的诵经之声。
此为每日的寅丑之间,寺内僧人会齐聚正殿,共做早课。
这般,僧人居住的禅房自是无人。
谢不为和季慕青在两日前探听出了大王典座与高典座的禅房所在,便准备在今日行动,搜寻账本。
因着寺内还会有杂役弟子不时走动,他们便决定由身手矫健的季慕青入禅房内探查,而谢不为则佯装在禅房附近漫步,若有人靠近禅房,便会弄出动静提醒季慕青。
季慕青果然敏捷迅速,在僧人散课之前便已出来。
但,一无所获。
两人便只好先行回厢房商议对策。
谢不为倚靠窗台,半敛眼帘,黛山般的两道弯眉在此时微微隆起,两指捻转着适才从路边拾起的一枚梧桐叶,语调轻且缓,像是晨间林风在轻声叹息,“若是不在两位典座房中,那该会在哪里?”
季慕青的疏朗长眉在此刻亦是微蹙,目光落在谢不为如玉指间那片旋转的梧桐叶上,原先朝气爽朗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沮丧。
“那两人的房中确实没什么东西,不过一刻便能翻看完全,书册之类的我只看到了经文和字帖,就连与人往来的信件都没瞧见。”
谢不为正凝神思索,话倒是都听进去了,但并未作声。
季慕青本就性子急躁些,没听到谢不为的应答,便干脆坐到了谢不为身侧,还颇有些委屈道:“你在想什么?”
谢不为捻转梧桐叶的手一滞,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在想那小王典座的话,这最有威望者究竟指的是谁,账本又究竟会在哪里。”
对于这个问题,季慕青已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是说大报恩寺内三位典座皆在外购有豪宅吗?说不定账本便是被他们藏在寺外了,要不我们再去打探打探他们寺外豪宅在何处?”
谢不为却摆首,沾染了寺内晨间微凉雾气的发梢从他肩头滑落,落在了那片梧桐叶上,“账本虽重要万分,但并非可以束之高阁之物,若是放在寺外不好为人所知的宅院处,恐怕会多有不便。”
季慕青沉吟片刻,再道:“那会不会就是放在方丈那里?”
谢不为还是坚持之前的看法,摇了摇头。
这下思路便陷入了僵局,一时之间,气氛也有些凝滞。
窗外晨雾渐渐散去,日光如束照入了厢房内,打在了谢不为手中浓绿的梧桐叶上。
谢不为看着这道光,灵台之中莫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好在还来得及捉住那灵光的尾巴——是与这梧桐叶相关。
他便将梧桐叶捻起,放在了眼前,思绪回旋之间,他突然开口,语调有些上扬,“阿青,大报恩寺中有很多梧桐树吗?”
季慕青虽不知谢不为怎么突然要问梧桐树,但还是认真思考后给出了答复,“好像并没有很多,我记得便是寺门那处有两
株,再是正殿前的庭院角落里有一株。”
谢不为闻言稍怔,但很快,他将目光从梧桐叶上移开,转而看向了季慕青,面上的思虑愁容便如晨雾消散,熠熠晨光洒在他对窗的侧脸上,照得他一双清亮的眼眸在此刻浮动着粼粼波光。
“不,还有一处。”
季慕青为谢不为眼中的耀光所感染,适才心头的沮丧亦是清空,忙接话道:“哪里?”
谢不为很是得意地将梧桐叶放入了季慕青的手中,“在止观法师所住的高楼边,有一株有参天之势的巨大梧桐树。”
季慕青下意识跟着一字一顿地念道:“止、观、法、师?”
随即,他察觉到了谢不为话中之意,微微睁大了眼,“你是说,止观法师?”
谢不为知晓季慕青这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唇角扬起,面靥即生,“对,就是止观法师。”
他微微垂首,看着如今在季慕青掌中的梧桐叶,娓娓道,“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只在大报恩寺内,最有威望者无外乎是方丈、典座,但对于整个临阳百姓或是世家乃至于皇室来说,自然是止观法师这个佛子才是最有威望的。况且,若是没有止观法师这个佛子在大报恩寺内,大报恩寺未必能接的下替世家放贷的差事。”
季慕青听着听着也是连连点头,“不错,若不是要跟你来大报恩寺走一趟,寺内方丈是谁,典座又是什么东西我一概不知,但是这佛子,莫说我了,在京口的将士们大多也都有所耳闻。”
谢不为笑道:“这方丈典座倒是精明,将账本放在止观法师那里,一则旁人不敢擅自打扰佛子,一则,就算到时事发,有东阳长公主在,谁也不敢搜到止观法师的住处去。”
季慕青“蹭”的一下站起,语气很是兴奋,“那我现在就去高楼找账本!”
谢不为却一把按住了季慕青跃跃欲试的手,拉着季慕青坐了回来,“这止观法师所住的高楼名为明楼,不比寺内其他地方无甚看护,而是一直有小沙弥守在楼前,且楼内至少也有三个小沙弥负责杂务,并不容易擅自进出。”
季慕青是知晓谢不为曾经“拐走”止观法师一事的,“那你当时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将止观法师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