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的意味,“既然军饷加税一事已无法挽回,那在夏收之前,若是可让大报恩寺减免编户所需还的本息,或许百姓尚有生机可存。”
谢不为此言甚有倨傲之意,所说内容若是被旁人知晓,也定会嗤笑谢不为不过是在白日做梦。
大报恩寺与世家若是能轻易放弃此间利益,那皇帝及太子又怎会迟迟不向大报恩寺下手。
但赵克面上未表露任何意外惊讶,就像是他早就知道谢不为会有此反应。
他甚至缓和了适才满是愁容的面色,稍倾身向谢不为,“此事绝非易事,若成,自是无量功德一件,若不成,谢主簿也未必不需付出代价。”他说至此,双眉紧皱,语有踟蹰,“甚至于,即使此事可成,谢主簿恐怕也将会惹祸上身。”
赵克所说的代价与祸端,便是指,无论谢不为究竟能不
() 能让大报恩寺减免百姓本息,那都势必会得罪其后世家,即使谢不为出身陈郡谢氏,也未必能承担得起此事的后果。
更何况,谢不为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安心当他的陈郡谢氏公子。
想起谢不为的身份,赵克又突然心生摇摆,即使他在这些日子里已算清楚谢不为无理由的赤诚之心,但谢不为毕竟亦是世家子,当真会愿意为了百姓不惜去得罪世家吗?
相较于赵克此时心中的百种思绪,谢不为面上竟已只剩轻松,像是面对的不是什么难于登天、前路又危机重重的困难,而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甚至略带玩笑道:“再如何,能有我之前为世家所厌弃还严重吗?”
他说的便是原主狼藉名声下,世家皆嗤之事,但他和赵克都很清楚,此事自然不能与一个世家子的名声是好是坏相提并论,毕竟其中牵扯的可是世家内部切切实实的利益。
赵克闻言一怔,随即按下心中千般疑虑,只向谢不为询道:“那谢主簿可是已有了打算?”
谢不为沉吟片刻,后摆首,“也不能说是打算,我是想......先见上那佛子一面,或许此事会有转机。”
赵克拧眉,“可就我所知,大报恩寺佛子向来不理俗务,也不见俗人,只潜心修行,甚至连东阳长公主都不曾见过其几面。况且,就算谢主簿见到了佛子,一切也如谢主簿心意,但即使是佛子,恐怕也不能阻止大报恩寺及世家放贷之举。”
赵克是以为,谢不为想让佛子出面叫停一切。
但谢不为显然并非如赵克所想,更是摇摇头,“我并非此意,只是对佛子有些好奇,我心中疑问,只有见到了佛子本人,才有解惑的可能。”
他略略仰首思忖,“是否再过两日,四月初八,便是请佛节,若我记得不错,那日佛子将会在大报恩寺正殿之中露面讲经。”
赵克闻言便不再多问,只顺着谢不为所言,颔首应答,“正是,四月初八那天,大报恩寺将会举行浴佛斋会,届时,大报恩寺将煎香药糖水送给前来参加法会的百姓,也会请佛子出面讲经,不过这讲经会,通常只有皇室及世家可入。”
谢不为轻笑出声,“看来还真的非我不可了。”笑止后似又想起了什么,咳嗓之后,压低声向赵克问道,“那日,孟相也会去讲经会吗?”
赵克霎时目露诧异,并略显犹豫,但很快还是拧眉思忖,给出了答复,“虽世家多崇玄释两道,但孟相似乎对佛法并不感兴趣,也未曾听闻过孟相参加讲经会。”
谢不为难掩失望,收眼垂眸凝着自己的衣摆一角,陡然一言不发。
赵克连忙又道:“不过太子当日定会前去讲经会!”
谢不为闻言抬眸,看着赵克此刻面上有些奇怪的笑,一句“和我有什么关系”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稍一颔首,表示自己知晓。
赵克竟喜笑颜开,“若是谢主簿有了具体打算,也可告知太子,太子定会帮助谢主簿完成心中所想的。”
谢不为倒是将这话听进去了,有
些事仅靠他一人自然是不成的,便也对着赵克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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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八当日,谢不为早早便往大报恩寺去,可一路前来参加浴佛斋会的百姓实在太多,犊车根本无法通行,便只好下车步行。
在望见大报恩寺的重檐飞甍之后,便可得见其前为斋会所搭建的高大山棚,棚中早有僧人百姓施水祈望,熙熙攘攘,喧嚷之声似腾升凝云,笼罩住了整个大报恩寺。
谢不为略仰首看了看天上似在汇聚的缕缕流云,明明这几日皆是晴朗无云之状,怎么今日倒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但不等他推测天气,忽有一厚重且悠扬的撞钟声自寺内传来——是讲经会要开始了!
谢不为赶紧加快了脚步,往大报恩寺奔去。
因今日侍从不得入内,谢不为入寺之后便只能靠自己的直觉寻路,好容易到了佛幡飘摇之处,发现佛子所坐的高大莲台正摆在殿外,便问了过路的小沙弥。
小沙弥道,是因前来参加讲经会的人实在太多,殿中容纳不下,这两年讲经会便都在殿外举行,不过,身份尊贵者,仍会坐在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