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正好,宁欢便倚在窗边借着白日的光亮看着手中的画本。
正看得津津有味,只听玉棠进来通传道:“小姐,妙颜小姐来了。”
玉棠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道娇俏率真的嗓音在门边响起:“欢妹妹在做什么呢?”
宁欢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她是隔壁郑府的小姐,名唤妙颜。郑家也是包衣世家,她阿玛的官比魏爹要高一些,是包衣佐领。据这位郑家小姐所说,原身与她关系极好,亲如姐妹。
她起身迎了上去:“妙颜姐姐怎么来了?”
郑家妙颜人如其名,生得一幅俏丽容颜,她比宁欢长一岁,参加了去年的内三旗引见,本都留用了,不知怎的又被逐出宫了。
这种极其有失颜面且败坏名声的事,郑家语焉不详,对外只道她是落选而非被逐出宫,只有像魏家这些邻近的才隐约听得些小道消息。
郑妙颜作势打她:“难不成我还来不得了?”
宁欢连连笑道:“哪儿呀,姐姐来陪我说话我可欢喜得很。”
她边说边拉着郑妙颜往炕边走。
郑妙颜看到她扣在小几上的书,笑道:“你这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就知道看画儿本。”
宁欢连忙辩解:“我这一天天的能干什么正事,拿画本儿打发打发时间还不成了?”
郑妙颜笑她:“伯母没拘着你学规矩吗?你明年可就要入宫了……”
说到入宫,郑妙颜的神色暗淡了些许。
宁欢看她的神色便她在想什么,只笑道:“姐姐还不知道我吗,我这般的性子可一点都不想入宫。”
郑妙颜看着她,掩唇一笑:“这话可别让伯父听见,不然你又该挨罚了!”
宁欢眨眨眼,笑吟吟地:“只要姐姐不说我阿玛他不会知道的。”
郑妙颜掩唇一笑:“你啊……”
她又想到什么似的,看着宁欢叹道:“你不愿入宫也好,只盼能如了你的愿。”
“那紫禁城看着锦绣荣华,但宫中规矩严苛等级森严,咱们这些进宫当奴才的,哪个不得小心伺候着?还有宫里那些主子,别看她们个个儿生得花容月貌的,但……”
她看了看宁欢,不知道该不该
说下去。
宁欢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安心说下去:“姐姐说就是了,这儿只有你我二人,不会再有旁人听见。”
郑妙颜叹了一口气:“我哪儿是怕旁人听见,我是怕吓着你。”
宁欢依旧笑着:“姐姐还不知道我么,胆子一向是最大的。”
“况且我也得去那宫里走一遭,姐姐说了反倒是给我一个提醒。”
郑妙颜点点头,语气低沉下去:“那宫里的主子们可没有面上那么好相与,你不知道她们一个个儿都藏着怎样狠毒的心思!”
说到这儿,郑妙颜似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面露愤恨之色。
她握着宁欢的手,仍有些心有余悸:“若是一个不留意着了主子们的眼,咱们这一生可就完了!就如你所说,你这般活泼爱俏的性子,还是万勿被留用的好!”
宁欢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直安慰她:“姐姐说得是,姐姐能出宫反倒是件幸事了。”
郑妙颜听了这话,神色中似有轻快又似有不甘。
“若是真有幸能出宫,我必定要去护国寺好好谢过菩萨们。”,宁欢笑眯眯道。
郑妙颜被她的话逗笑了,她也不想再提这令人不堪的过去:“好了,妹妹,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今日来找你是想邀你去街上看看,听说京城大街新开了一家玲珑阁,里面的首饰颇为漂亮呢,不如咱们去看看?”
宁欢遗憾地叹了一声:“好姐姐,你以为我为何在这儿看画本,不还是因为我额娘拘着我不让我出门吗。”
“这样啊……”郑妙颜有些遗憾。
宁欢宽慰她:“姐姐莫要伤心,改日妹妹能出门了必定去邀姐姐赔罪。”
郑妙颜也知道杨氏的厉害,便也没强求。
“还得多谢姐姐告知我这些,倒让我心里也能多几分准备。”
郑妙颜看着她,嗔了她一眼:“你我姐妹,还要说这些么。”
宁欢面上含着笑意:“姐姐说的是。”
……
入夜,月光皎洁,繁星点点。
小院儿的灯还亮着,宁欢坐在软塌上,在烛光下百无聊赖地翻动着手中的《诗经》。
她认不得太多繁体字,只能先拿着熟悉的《诗经》《楚辞》慢慢认字。
过几日一定要再让哥哥带几本话本回来,但
是要画多的那种,她默默的想着。
忽而,她翻书的手一顿。
“颙颙昂昂,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
“如圭如璋……”宁欢轻声念着这几个字。
她又想起了那个仅仅见过两面的俊雅公子,谁让他的容貌和气度都如此绝佳呢,她想。
她披起外衫走到窗边,抬头望着外面寂静的夜色,一时有些走神。
若是再遇见他,不如试着和他多搭几句话,说不定多见几次她都可以不参加明年的选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