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这才发现两人异常严肃的表情,蓦地噤声。
这架势,只能是纪阮那边出了点问题。
但不就是发烧吗?
宋岭有点拿不准,冲保镖挥挥手:“你先在外面守着。”
保镖穿着黑制服人高马大,闻言面无表情地朝三人颔首示意,然后转身利落关上门。
宋岭拉了张椅子过来,和顾修义一起坐到李绥安对面。
“我先把结论告诉你吧。”李绥安拿着一只钢笔,在面前的报告单上点了点,看向顾修义:“纪阮需要做一场手术。”
顾修义眉梢不受控制地动了动,上身微微前倾,十指交握搭在办公桌上:“怎么说?发烧有影响到什么吗?”
李绥安摇头:“目前来看,他会发烧主要是情绪起伏外加着凉造成的,可能是昨晚吓到了吧,这个原本不严重,但短时间烧得这么厉害,且伴随耳后剧烈痉挛性疼痛就不太正常了。”
他说着指了指桌上的报告单:“我们检查之后发现他右耳植入的人工耳蜗发生了偏移。”
顾修义哑然:“……什么?”
“没错,我怀疑是昨天和林……”李绥安掩唇:“咳,在游轮上摔倒的时候撞到头才导致的移位,他今天的头晕呕吐剧烈头痛,也是因为这个……”
他刻意省略掉林清的名字,小心觑了眼顾修义,怕这人会忍不住冲去精神病院暴揍林清一顿。
顾修义坐着没动,但用力到泛白的指节和紧绷的下颌,已经把他想刀林清的心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宋岭后背发凉,知道自己待会儿又得跑一趟精神病院,让保镖再好好问候林清一番了。
顾修义深吸口气,将思绪约束在法律底线下:“要怎么手术?”
“把……”李绥安咽了口唾沫:“把现在这个植入体取出来,再按一个新的进去。”
这工程量听上去就不是纪阮那小身板可以承受的。
顾修义不由自主地摩挲无名指上的戒指,像在寻求某种安慰。
他很难得显露出如此不安的情绪:“不能尝试移回原来的位置吗?”
“能当然是能,但我不建议。”李绥安神情凝重。
“怎么说?”
“他现在耳朵里的植入体,是十年前的旧款,而且质量很一般,不排除受到损坏的可能,”李绥安说:“就算现在只动个小手术给移回去,用不了几个月可能还得再开刀换新的,这是遭两次罪啊。”
顾修义沉默了。
他眉毛皱得紧紧的,从李绥安的角度看去,就像两座大山压着眼眶,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良久他缓缓开口:“危险吗?纪阮的身体……”
李绥安苦笑:“就是这点难搞,你家小朋友现在的检查报告,没有一项能达到手术指标的。”
“也不是说完全不能做,”李绥安斟酌道:“就是术后恢复起来可能有点困难,感染的风险也很大。”
顾修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你的建议呢?”
李绥安倾身,摆出专业的姿势:“我的建议是手术必须做,但可以先养养指标。”
顾修义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现在移位还不算太严重,好好养一个月再手术,恢复起来相对会轻松很多。”李绥安说。
“但这样的风险是,时间拉长了不确定性变多,万一再出现磕碰导致移位更严重,压迫神经就麻烦了。”
“这也是我刚才为什么一定让他不要乱动的原因。”
李绥安边说边仔细揣摩顾修义的表情,安慰地拍拍他的小臂:“没事,不着急,你也可以回去跟他商量一下,明天再给我答复也行。”
哐、哐哐——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试探着敲了两声。
身边两人都一动不动神情凝重,宋岭自觉起身去打开门。
“宋哥……”保镖站在门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没事你说。”
保镖颔首:“我刚才……好像看到白先生了。”
顾修义唰地转过头,投来的视线让保镖后背一凉,连忙解释:“但我不确定,他离得远,我又只在轮船上见过一次,认错了也有可能。”
医院内部是回字形结构,走廊一侧是办公室,另一侧是半人高的玻璃墙,如果有人从楼下搭电梯上来,确实有可能被保镖看到。
“哎哟这还管什么认没认错?赶紧看看去啊!”宋岭急道。
纪阮本来就是顾修义的金疙瘩,现在更是自带水晶罩子的易碎buff,碰都不能碰一下,顾修义能容忍他身边出现一丁点安全隐患?!
“老李,你赶紧打护士台问一……”
“下”字还没出口,宋岭眼前就是一阵风,再回过神,顾修义已经带着保镖奔出去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