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他满眼不可置信。
程云琇闭着眼睛不看他:“你要还想给自己留些颜面,就再向人家好好道歉,然后离开吧?”
“您在说什么呢师父?!”林清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脸上表情变得扭曲:“我、我十二岁就跟着您了啊,哪怕我犯错,我、我是有错,可你不能不要我啊!”
他一手指向纪阮:“……你不能因为这么个人就不要我了啊,他甚至不是做汉绣的!”
“你还记得你是做汉绣的?”程云琇说:“那你还记得拜师那天我说的话吗?我们虽然是靠手艺吃饭,但绣工的品性远高于他的技艺,它是你作品的魂!是我们世世代代要传承下去的东西,不是让你随随便便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你明白吗阿清?”
程云琇眼中含了泪,像是失望至极,林清从来没在自己老师眼中看到过这种情绪。
他怔了很久,知道老师这次是认真了。
可被逐出师门是奇耻大辱,程云琇几乎代表了整个汉绣界,他今天一旦被赶出去,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做了什么,所有人都会骂他嘲笑他,林清死都不愿意被万人唾骂。
他眼泪随之而落:“我道歉,我道歉行了吧。”他冲到纪阮面前:“纪阮对不起我该顶替你的作品,我不该做这种事,对不起……”
“——老师,老师我道歉了,”他拉住程云琇的衣袖:“我错了,你别赶我走求求你!……”
程云琇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很深,末了,他轻轻拂开林清的手:“阿清,没必要,而且你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不是吗?”
今天天气实在很好,一束束阳光拨开树枝上的嫩芽钻到程子章洁白的床铺上,又照亮了林清惨白的脸。
他攥住程云琇衣袖的手渐渐失去力气,蓦地跌坐在地,像一具没有知觉的木偶。
程子章歪头看着他,细眉轻轻皱着:“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明明知道顶替别人作品在我们这行意味着什么,那只是一个小活动而已,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林清低低笑了一声,看向纪阮,像很是不甘又不得不承认。
“因为绣得太好了。”他说:“……好到我想据为己有。”
他抹了把脸,撑着程子章的床铺站起来,目光一寸寸扫着程子章美丽的脸庞:“那样我就超过你了,老师就不会总是夸你,却只会说我不努力。”
程子章似乎很不解:“那你自己努力不就好了?”
林清身体晃了晃。
纪阮看到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恍惚。
事情聊到这份上,纪阮该得的道歉也得到了,虽然不好说林清话里有几分真心,但至少明面上他开了口,程云琇也代替他做出了很诚恳的道歉。
现在这种氛围,明显已经涉及到他们师门内部的事,林清到底会不会被赶出去,纪阮不太关心。
但以前他家里就是世代做汉绣,他非常清楚,一个在名家手下被教导十年的弟子因为顶替作品被赶走,对职业生涯会有多大的影响。
但凡那人心气高一点,会恨不得死了算了。
更别说林清这种自认无比清高的人。
如果这是程子章说的会让他满意的结果,他倒确实挺乐意看到。
只是他很不喜欢这种压抑的环境,不准备再多做停留,起身告辞:“程老师,学姐,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程云琇也知道闹成这样不好看,抹了抹脸朝纪阮愧疚地笑笑:“实在不好意思了小阮,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改天我再登门道歉。”
“真的不用了程老师,”纪阮抿了抿唇,“没关系的,你们还有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看学姐。”
程子章不能下床,面露惭愧:“让你见笑了。”
纪阮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合上门。
直到离开病房,纪阮才终于舒了口气,给顾修义发消息示意他这边结束了。
他慢悠悠走出住院大楼,到医院门口等顾修义,春天来了,路边的花坛里开了很多小花,蓝紫色的,叫不出名字,但很漂亮。
他用手机拍了几张,没多想直接给顾修义发了过去。
对面回得很快:[喜欢?]
[很漂亮不是吗?]
[这么喜欢花,我昨天送你的时候你还抱怨?]
纪阮:“……”
正常人也不会选择送那么大一束,足够可以把人压死的花的。
他抿着嘴,按键盘的力道不由自主加重:[昨天的花很漂亮,如果没那么多没那么重就好了!]
顾修义不回了。
纪阮等待两分钟依旧没动静,就在纪阮以为他生气的时候,手机才终于嗡嗡震动两下。
[顾老板:知道了。]
纪阮:“……?”
他知道什么了?
从顾修义公司到这儿得有一会儿,纪阮无所事事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却先等到了林清。
林清的状态比在病房时看起来更差,不知道纪阮走后他们又说了什么,他整个人神情看起来很恍惚,失魂落魄的。
走路还撞到了好几个行人。
自从在山庄认识他那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