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承旁若无人地立着,他无甚反应,倒是让小太监诚惶诚恐。
这也太吓人了!
虽然宸王让他去做自己的事,不用管他也不用通报,但他哪能真去做自己的事?
就这么一个大男人彻夜立在东宫大门口,还在太子与太子妃大婚当日、洞房花烛夜,且还是与太子争抢过太子妃的男人……这难道还不惊悚?
小太监时不时就要出来看上几眼,手里打着个灯笼,装作不经意看上几眼,发现宸王依然立在那里,急得上火——
他是真害怕苏允承忽而想不开,冲进东宫,意图搅黄太子的新婚夜。
先前裴清绮未嫁时,二人之争顶多算是风流韵事,如今太子妃已然是他皇嫂,他若做出此举,岂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宸王殿下……”他幽幽的声音传来,卑躬屈膝地到他面前,“更深露重,您要不还是先回去罢?若是有什么要事明日再来相商,太子殿下怕是得等明日大早才能起了……”
他话音落下,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住了嘴,恨不得拍自己几巴掌。
这话不就是在明摆着告诉这位煞神,咱们太子殿下正与他的心上人百年好合,共度人生中脱胎换骨的一晚,兴许会精疲力竭明日晚起么?
无异于往苏允承伤口上撒盐!
果不其然,苏允承倏然握紧了拳头,本就冷漠的脸色越发阴沉,甚至带着一丝隐匿不住的难堪。
“是么?”
男人的声音森寒,仿佛悬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利刃。
小太监脖子一缩,看到他手背上青筋都暴起,越发不敢说话,哆哆嗦嗦地立在一旁,弯着腰不敢抬脸看他。
他本以为性情越发暴躁的宸王会迁怒于他,毕竟他就算不跟苏寒气对抗,收拾几个宫人还是易如反掌的,只是等了很久都没等来他的回应,小太监再抬头,就看到苏允承不但没有跟他计较,且整个人似乎都没怎么在意他——
他就像能透过墙壁看到里面的场景一般,视线几乎快要将这世间的媒介洞穿。
小太监不懂情爱,却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晦涩的情绪,这种东西他很陌生,也看不明白。
他只知道,苏允承看上去有些悲伤。
又或者是很悲伤。
……
微光闪烁,红烛已经燃尽了一半。
裴清绮卸下繁重的礼服,将身上那些金银珠宝一点点放置在一旁。
她知道这些都是贵重东西,因此动作十分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完全不像是在自己的新房,反倒是像去别人家做客的客人。
苏寒祁看她这么一副小心的样子,觉得有些刺眼,将外袍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大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别动。”
裴清绮立刻就被吓了一跳,一动也不敢动,愣愣地看着身旁的男人,“阿祁……”
带着些微的颤音,是有些害怕的,“你要做什么?”
他虽跟她说是真成亲,假夫妻,但既然是假夫妻,那夫妻之间做的事应当不包括在内罢?
不是裴清绮矫情,也不是她故作清高,上一世她都已经怀了苏允承的孩子,在这方面有了一些经验,虽然并不多,但也不是完全不经人事的女人。
许多人看待女子只看重那一层忠贞,似乎失去第一次之后,此后便无所谓了,与谁都一样。
正如同现如今的世道若是女子失贞,便只能嫁给一个身家条件比自己低很多的男人,甚至还要被嫌弃一样。
更有甚者,一些被旁人强行侮辱的姑娘,若是名声传了出去,兴许会招致一些心术不正之人。
还美名其曰——已经脏过了,第二三次又有何不可?少立牌坊。
但裴清绮并不愿意这样看待自己,也不愿意这样看待这件事情。
她觉得每一次都很重要。
哪怕心理上不是初次,她也只想与心爱之人、全心信赖之人共赴巫山。
所以此时此刻,她是十分紧张的。
苏寒祁见她这般排斥自己的亲近,眉眼微沉,却在听到她那一声“阿祁”时没了动作。
顿了一会,他才回神,放在她肩头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治住她,另一只手直接将她乌发中一根有些繁杂的簪子给取了下来,而后扔在一旁的桌子上——
“叮咚。”
清脆的声音像是敲打在二人耳膜的音乐,泛起了同样的共鸣。
裴清绮的心似乎也被震了一下,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几秒间,她身上那
些繁杂的东西便被他除了个干净,只剩下贴身软柔的里衣,浑身轻松不少。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苏寒祁已经一言不发地扯她的系带——
“阿祁!”
她忍不住抬高了音量,想要唤醒他,“你……”
裴清绮身子轻颤着,下意识要后退一步,却看到面前的男人忽而松开手,随即转过身去,“抱歉。”
裴清绮:“……”
“你已经脱了那么多件,难道才回过神来?”她忍不住哭笑了一声。
苏寒祁没有答话,脸上有些隐忍之色,不愿让她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