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他,眸光隐隐跳动着,“宸王殿下还是请回罢,这件事莫要再提,民女只是一介草民,不敢高攀。”
她看着男人忽然凝住的脸色,嘴角缓缓绷直。
上一世,苏允承也曾和她承诺过只娶她一人,这一世也说了同样的话,这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让她有种微妙的排斥和厌恶。
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十八岁的苏允承,而是那个背弃承诺、被权利同化、阴沉不择手段的苏允承。
男人敛了眸色,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任何波澜,心中却起了涟漪。
“……本王从不介意你的身份。”即便已经看出来裴清绮只是在找托辞拒绝,苏允承还是开口道:“父皇也已同意你我的婚事,只要你点头,本王今生绝不负你。”
他本来不想让懿旨给裴清绮压力,只是她的表现让他心中没由来的慌乱。
她……为何不愿意?
裴清绮眉眼一沉,“宸王殿下是何意?”
难道他让德懿帝给二人赐婚了?
思及此,她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承蒙殿下厚爱,只是民女并未有嫁人的心思,怕是只能辜负殿下的一番好意了。”
她眉眼间的冷沉不似作假,更不像是羞怯,当真是在厌烦他。
苏允承心一沉,“裴姑娘……”
他指节握紧,指尖在圣旨上划过,从袖中露出一个角来——
兴许是初次见面的时机不对,即便裴清绮没能第一眼喜欢上他,圣旨一下,她便只能嫁给他。
只要她嫁给他,他便会对她好,让她像前生那般爱他。
……
东宫庭院。
葱郁的树叶昏暗的光线下显出沉闷的颜色,砍树的动静停歇下来之后,一两只雏鹰拍拍翅膀飞了下来,站在院子的石桌上,偏着脑袋看着地上的男人。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鹰睡了。
树高大容阔,隐蔽处有一个硕大的鹰巢,是苏寒祁在春猎时带回来的。
当时雌鹰被德懿帝射杀,侍卫找到一窝孵化不久的雏鹰,本打算直接弄死,苏寒祁却要了过来。
鹰是只有一个伴侣的鸟类,且不会更换,通常来说都是由一只雄鹰和雌鹰组成家庭,他未曾等到那只外出觅食的雄鹰,便将几只雏鹰带了回去。
他天性沉默,不喜多言,和不会说话的动物却是相处融洽。
东宫的人都知道,再不亲人的猛禽在太子手中也变得格外好生养,且都通人性。
几只雏鹰通常会打架,严重时也会受伤,倒不像从小被鹰哺育大的雏鹰那般具有攻击性会将其他的同胞挤出巢穴外,或者是吃掉弱小的鹰,在苏寒祁面前乖得下一秒就可以报数。
它们啾啾叫着,爪子吧嗒吧嗒,偏着头看他,抖落着鹰羽。
苏寒祁视线扫过它们,忽而微凝,眉头蹙了起来,“……少了一只。”
……
“太子殿下,您要去哪?”
小太监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劝劝,就看到苏寒祁冷着脸推开门出来,似是要走,“这般晚了,您还要出门?”
男人一身玄色长袍衬出宽肩窄腰,因方才发泄过怒火而紧绷的肌肉线条蕴含着蓄势待发的力量,墨色的深眸看不出情绪,淡道:“收拾院子。”
语毕,他便大步离开,脚步依然沉稳却带着一丝往日从未有过的急促。
他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的碎片,他不知是从何而来,只知在那些画面里,他和裴清绮早就认识。
那只贪玩的雏鹰,正落在她的面前卖痴讨好。
这些画面不知从何而来,可他却心中笃定。
因为母妃,他已经忍耐得够多。
——只是忍耐从来不曾带来宁静。
圣旨又如何?倘若德懿帝真要因为他抗旨而连累母后……
苏寒祁忽而有些燥,心中升起压抑不住的戾气。
……若真是如此,那他便提早几十年登基。
……
裴清绮余光一瞥,看到男人袖口中澄黄的一角,握紧了拳头。
她猜到那也许便是德懿帝所拟的圣旨,若是真让他拿出来,这么多人看着,她总不能抗旨……
窗外有道黑影忽然跳动一下,一双翅膀的残影划过。
裴清绮心中一动,想到在后院中那与自己玩耍得很好的小鹰,很是通人性,似乎还能听懂她说什么。
她虽从小便能与动物相处和谐,却也很少见这般有灵性的,兴许能让这小家伙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