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
皇帝气闷昏厥,满宫惊慌。
王贵妃伏在龙床边上哭哭啼啼,魏皇后立在殿中,指挥宫人。
封宫、召太医、控制来赴宴的朝臣、使臣,有条不紊。
仿佛一点也没有被皇帝的事分神忧心吗。
王贵妃哭得快断气的声儿让她厌烦,抽空回头对她横眉怒目:“官家还未宾天,贵妃就在这里哭丧举哀,其心可诛!”
王贵妃抹着眼泪,手扶着塌半支起身,“圣人自是铁石心肠,左右你的儿子现在盛宠正隆,宸王却含冤莫白,不能申辩,还要在府闭门思过,连他爹病得这样严重,都不能来侍疾。”
其余人都给关在宫里,唯独宸王给禁军送回了宸王府,皇后是何用心,昭然若揭!
魏皇后冷眼看着柳娇花媚的王贵妃,不屑道:“含冤不含冤等查明了真相就可知,贵妃叫冤,可有想过早死的娴妃不会为了她的七公主恼怒?”
宸王胆敢以七公主性命做局,何其歹毒可恶,若是查明真相,必然贤名不存,还要遭到言官口诛笔伐。
“圣人贵为国母,也拿鬼神之说吓唬臣妾。”王贵妃虽然装作不信,可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不过是一个柔弱之人,虽然身处贵妃尊位,却没有皇后的魄力与手段,一切不过是仰仗皇帝的恩宠。
若是皇帝就此撒手人寰,那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王贵妃悲从中来,再次伏到龙床边上悲鸣。
“呜呜呜,官家官家,您可不能有事啊……”
王贵妃哭得情真意切,在旁的宫人无不感动地跟着低泣。
整个大殿都笼罩在一个悲伤沉重的气氛里。
魏皇后嫌恶地一甩袖子,背过身去,门外的太监正好疾步进来传话。
“瑭王殿下到——”
*
月高风清,夏虫嗡鸣。
盛则宁带着竹喜跟在谢朝宗与薛澄身后,走在返回大殿的路上。
今夜的事接二连三,皇后已经下令暂闭宫门,所有来赴宴的宗亲、朝臣都滞留在大殿里,等候旨意。
“官家怎会如此突然就病了?”因为四周寂静,不闻人声,不见人影,竹喜也少顾忌,低声问盛则宁。
“我也不知。”盛则宁想起封砚走的时候那神色恍惚的样子,也有些意识到皇帝生病必然会给他们带来不少改变。
无论是朝局还是其他的事,今夜之后只怕会翻天覆地。
“那……”竹喜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只有气声传了出来,“官家身子如此不好,是不是很快就要立太子了。”
声音虽小,意义却重。
压在盛则宁的心上,让她心脏都往下沉了沉。
官家属意谁?
是正宫魏皇后养大的嗣子,还是宠妃王贵妃的亲儿,只怕只有一直在官家身边侍奉贴身太监才能察觉一二。
谢朝宗虽然走在前面,但是却把竹喜的话一个不差都听入了耳。
他停下脚步,轻笑了一声:“宁宁你觉得会是谁?”
“……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
连魏皇后、封砚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让她来猜,也不可能猜得准,虽然盛家肯定是希望封砚能继承皇位。
“我就问你,你希望是谁?”谢朝宗不耐地挥了挥手,打消她的蒙混。
盛则宁愣了愣,目光猝然一缩。
她希望是谁?
抛开其他的不说,她自然也是认为封砚比宸王好,倘若他登上皇位,盛家还有希望昌盛繁荣。
但是她眼下又难免会因为早已经变了的心意而担忧,若是真的被逼到了那一步,她要如何才能不触怒帝王,全身而退?
如果封砚不喜欢自己……
这条想法刚涌上来,盛则宁就在心里摇了摇头。
即便不喜欢,他却依然会如此选择。
官家同样也不喜欢魏皇后,他心里若有三分真心,那这三分全都属于王贵妃。
可是官家依然能狠心让心爱的女子屈居人下,而将不爱的人奉上后位。
他这样便是将权势与感情做了一个高低贵贱之分,再诚挚忠贞的爱也不得不给他稳固的帝王业让路。
为君为帝者,其心之狠硬,不得不服。
若非魏皇后早已磨砺掉了年少时一世一双人的天真想法,而王贵妃甘为心爱之人牺牲尊位,他的后宫岂能像现在这样维持着风平浪静。
若换她来做,定然、定然是不能容忍自己夫君爱着另一个人。
“自然是瑭王!”
两人都没料到第一个开口的人会是薛澄。
他直白的话语惹来谢朝宗的笑。
“你当真这样希望?”
薛澄并不是不知道谢朝宗在笑他什么,无非是说若是瑭王登基,盛则宁八成就要为后,伴随帝王。
他的希望会让自己喜爱之人嫁给别人。
可是宸王暴戾,若他上位,只会带来疯狂的报复,对盛则宁而言会是一场灾难。
上京城这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实在让人厌烦,像盛则宁这般生性自由的人活在这里无疑是被困于樊笼,无法展翅高飞。
薛澄握紧拳头,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