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宛若洒下的不是暖光,而是雪芒,生生激起盛则宁一身鸡皮疙瘩。
她看着拉住自己缰绳不松手的年轻郎君,从他熟悉的眉眼上看出一些风尘仆仆的倦怠和久别重逢的惬意。
他微翘起的唇角被濡上浓重的红,那笑容就变得格外刺眼。
实在是毫无防备,猝不及防。
盛则宁手指蜷缩了一下,才喃喃叫出来人的身份:“……谢二哥。”
他的笑容猝然放大,若说刚刚只是浅得像是过水清波,如今倒像是旭阳高升,他慢悠悠道:“我还以为宁宁都忘记我了,真好啊,你还记得。”
他的语速很慢,但是手背上的血涌得却很凶。
盛则宁看得眼睛直跳,好像下一刻谢朝宗就会血尽人亡。
她努力压住自己的声线,才能使其勉强平稳如常,不让人听出她的战栗。
“手上的伤,我不是故意的。”
“嗯。”他毫不在意地瞥了眼手背,“从前都是小打小闹,没什么意思,这见血似乎还是头一回吧。”
盛则宁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不下。
这疯子。
“前面就是医馆,我给你付药钱。”盛则宁把鞭子往马鞍上一别,伸手就去拿挂在腰间的荷包。
谢朝宗却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不要你的钱,你陪我过去就好。”
“我有事。”盛则宁硬邦邦地拒绝。
谢朝宗有一双细长的柳叶眼,此刻他往上挑起眼帘,就更有别样的阴柔,配上他低哑的嗓音,就仿佛是夜晚的阴风冷不丁从耳畔吹过,他慢条斯理地拖长了音,“哦,这么说,宁宁不是专门来迎接我归来的啊。”
盛则宁悄然咬住下唇,眼睫不安地抖了几下。
她怎么可能会来迎接他?
若是知道谢朝宗今日会出现在这里,她或许连盛府的大门都不会出了。
谢朝宗冷笑了下,也不松手,反而还伸出了另一只手,打算强行把盛则宁抱下马来。
“你别碰我!”
盛则宁吓坏了。
谢朝宗这个不分地方,不由分说就对她动手的性子怎么还没有改!
“姑娘!”
护卫们才从人群里挤出来,一出来看见谢朝宗的那一刻,他们齐刷刷愣在原地。
对于谢家这位二郎君,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他们之所以会被盛家买来放在盛则宁身边,要说起因正是在谢朝宗身上。
时隔两年,他们都快把这号人物忘记时,冷不防再看见他,不亚于白日撞鬼。
盛则宁看见两名护卫,连忙使眼色。
谢朝宗却轻蔑地哼了声,一用力就把人抱了下来。
盛则宁只恨此时自己没有带面纱,白白让不少人看见了这一幕,她脸上又红又白,气得不轻,偏偏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没有别的地方能躲,只能一个跨步,从他与马之间闪了出去。
“盛娘子!”柳娘子惊诧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盛则宁一看见柳娘子便松了口气,就好像见了救命稻草。
“我、我还有事。”她匆匆对谢朝宗说道。
语毕就疾步往柳娘子马车的方向而去,生怕慢上一些就会被谢朝宗再拉住一样。
谢朝宗没有拽住她,倒是又在她身后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从盛则宁的后脊上一路窜上寒意,她越走越快。
因为拥堵一时半会也出不了城,柳娘子索性从马车上下来,她也奇怪盛则宁怎会出现在这里。
“盛娘子,你怎会在此?”柳娘子看了眼后面拉着缰绳,一步步走过来的陌生郎君,又打量了下盛则宁有些狼狈的小脸,低声问:“他是什么人?”
盛则宁摇摇头,“不是什么人,一个故人罢了。”
“故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人。”
盛则宁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谢郎君,请自重。”两名护卫及时拦下他。
谢朝宗满不在乎他们对自己的戒备,就伸手把马递给其中一人,“喏,你家姑娘的马,牵好了。”
护卫给他的厚脸皮给整不会了,呆呆接过缰绳,还道了句:“谢过郎君。”
盛则宁知道谢朝宗缠人的本事有多厉害,也不存在侥幸能在这个时候甩开他,她只能强行令自己忘记他的存在,专注在柳娘子身上,劝她留下。
柳娘子其实也不甘心,只是她当初来上京城就是为了来履行婚约的,但是管修全是这样的人,让她失望透顶,再无留下的意愿。
盛则宁不遗余力地劝说:“柳娘子你会做吃食糕点,上京城里才能有更大的发挥余地,那本古法食谱你自己留着,我不会要的,你以前如何赚钱,今后也可以赚,若是不想抛头露面,还可以放在我的铺子里寄卖,分成好说。”
“盛娘子你为何如此关照我?”柳娘子感动之余,又有些不敢置信。
“什么呀,说什么关照不关照的,那个管修全之前也得罪过我,我们最多算是联手报仇了。”
在谢朝宗的低笑声中盛则宁勉强扯了一下唇角。
他怎么还不走!
柳娘子却没有留意到盛则宁脸上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