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哑然失笑:“胡说,我哪里当得起。”
她不知道,她很当得起,当初还没离开北境的时候,望凤河就开始有这“传说”了。
毕竟永安侯走了一趟,一来把为患当地作恶多端的土匪们都剪除了,二来,却是给穷的钱袋子比脸干净的望凤河,找了一条金光闪闪的生财之路。
“除了你,谁还当得起?我越发告诉你,”薛放道:“除了这里,还有那个什么春安县。”
开春之后,春安县内百姓人等,按部就班地开始开垦荒地,种豆子,真是“人勤春来早”,从上到下,人人忙的热火朝天。
当初春安县的百姓们就说了,永安侯到来,春安县才真正盼到了春天呢。
其实哪里只有这两个地方,整个北境军民皆都感恩戴德,不知多少人家都还立着她的长生牌位。
杨仪靠在薛放怀中,沉默了片刻,转头凑在他的颈间轻轻地亲了一下。
薛放也笑着在她脸上回亲了一口,说道:“我抱你泡温泉去?”
“嗯……”杨仪正要答应,忽然道:“等一等。”
之前杨仪离开北境之时,随身的包袱,江公公一直给她留意着。
这次离京,江太监心细,生怕她会用到,所以也都带了。
杨仪便叫取来。
薛放问道:“你要用什么东西?”
杨仪欲言又止,只道:“只叫公公拿过来就是。我自己找。”
薛放便接过包袱放在她的旁边,顺带先给她打开。
杨仪的手在内摸了会儿,里头是她的药囊,针灸袋子,两个香包,还有一盒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薛放留意到,杨仪的手在摸到那个小盒子的时候停了停,又忙挪开了。
然后就仿佛开始出神。
薛放有心想去看看那小盒子里是什么东西,没得她许可,又不敢随便乱翻。
“看完了么?”薛放询问。
正要给她收起来,杨仪把那小盒子握住递给他:“你拿着。”
“啊?”薛放很意外:“给我的?”
杨仪低咳了几声:“叫你拿着就先拿着,不要打开。”
她吩咐了这声,又把自己的针囊取了出来。
杨仪抽出一支银针。
薛放正按照她吩咐,把那小盒子先放进怀中,见状讶异:“又干什么?”
杨仪拧眉,才有点艰难地俯身。
薛放赶紧起身扶住她:“到底要做什么?你、可别乱来。”
杨仪试着摸向自己的脚上。
江公公先前本要离开,因不知杨仪要如何,所以在旁望着。
此刻看着她的动作,察觉了杨仪的意图,赶忙上前帮着她把罗袜轻轻地除去。
杨仪试了会儿,摩挲找到脚背的太冲穴,银针缓缓刺落。
江公公有些惊愕地望着,欲言又止。
薛放更是拧眉:“你……”
杨仪虽看不见,下针极精准,穴道位置,刺入的深浅都在掌握。
过了片刻,她慢慢拔出针,手又在腿上摸来摸去,终于找到了小腿的三阴交,再度针入。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直到她拔出了针,又往自己的大腿上摩挲。
薛放终于忍不住了:“你这、这是要针灸吗?你暂且看不见,不如叫太医来。”
“不用,我不是……”杨仪轻声回答,手从膝头向上,找到了血海穴。
隔着极薄的一层丝绸,杨仪将银针刺入。
她垂着眸咬住唇,手势一停,眉心的皱痕越发明显。
很快,杨仪手底的针缓缓又入了一寸,这次,她整个人一颤!
江公公都察觉了,吓的忙问:“怎么了?”
杨仪的唇抖了抖,唇角微扬,是乍然而现的一点笑意。
那根银针在她的血海穴上,正也随之微微摆动。
薛放望着那银针,又看向杨仪:“这、这是……”
杨仪靠在他肩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但……”
脚上,小腿都无反应,但是血海处,在银针刺入之后,杨仪确实是察觉到了一点真切的刺痛!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最甘之如饴的痛。
原来这些日子,她时常觉着腿上仿佛有些抽搐,疑心自己的双腿有恢复的迹象,她用银针刺穴,不是为了针灸,而是为了让自己试试看会不会觉察到痛感。
小腿往下自然还不成,但血海已经有所反应,假以时日……
入夜,宫灯燃起,金光流转。
远远看着,半山上的行宫,更如世外仙源。
温泉的水面上,荡漾着一层薄薄的白雾。
薛放拥着杨仪,压抑着自己的气息问:“你确定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杨仪靠在池边儿,被他的手臂环住,她道:“你要还跟在定北城一样,我就再不求你了。”
薛放润了润唇,仍旧迟疑:“你当我愿意?我只怕你的身体不成。别为我一时之快反而……”
“谁说是你什么一时之快的,”杨仪咳了声:“之前叫你拿的东西,带着吗?”
薛放看了眼池子上放着的那个小木盒子,问道:“那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