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怎么来了?”沈如妤听见声音连忙起身迎到门口。
院子中高大的银杏树下,沈如慧在贴身丫鬟金娘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过来,本是十七岁比花更娇艳明媚的年纪,如今在一派活泼新绿的银杏树叶映衬下,瘦了一大圈又脸色苍白的她却显出几分暗淡和暮气沉沉。
沈如妤上前扶了沈如慧进屋坐下,张了张嘴试图找出点什么话题,可看沈如慧那仿佛笼罩了一层雾般灰蒙蒙的眼,却又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亲事已定,婚期也一日一日的逼近,沈如慧在这个家里甚至都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就要被一抬小轿抬入骆大人后院,其中心酸无奈又岂是轻飘飘的几句言语能安慰的了的。
看着沈如妤的伤感神色,沈如慧却微微的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了沈如妤的手:“三妹妹,我今日既然出了院子,就表示我想开了,这些日子连累三妹妹陪我又是挨骂又是跪祠堂的,还要为我的以后操心,我是来道歉也是来道谢的”。
她嘴里说着想开了,可比起想开了她那样子倒更像是放弃了。想起二姐姐往日温柔爱笑的模样,沈如妤的眼泪又差点掉了下来。
姐妹两个有些没头没脑的说着话,两人却又都特意避开了婚事相关,但气氛却一直沉沉的。说着说着沈如慧的眼神却仿佛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定定落在了窗台上。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深褐色的木窗上,一片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落的殷红花瓣躺在上面。
沈如慧看着那片虽然整体依然还红艳,但周边却已经微微卷起泛上干枯破败之色的花瓣,一时间只觉得心内苦涩翻涌:“我们就像这飘零的花,只能听凭风要把你吹到哪里,水要把你带到哪里,自己何曾能做一点点主!妹妹也不必替我伤感了,万般皆是命。”
“二姐姐怎么能这么想!”沈如妤急急出声,她竟似在二姐姐的话里听出了几分不详,就算......就算目前这困境无可转圜,也不表示以后就无路可走了,可若是没了心气,那就真的像那花般撑不住多久就要凋零了。
沈如妤快步转身来到沈如慧的面前,用略有些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肩膀,深深的望着沈如慧的眼,一字一句说的极真正:“姐姐,就算是命,可人生漫长,只要未到尽头,不认!便不输!”
看着这样的三妹妹,沈如慧近乎狼狈的转开了眼色。
“姐姐,你和我承诺,你不会做傻事。”看到她这样,沈如妤更加心慌了。
“你瞎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不过是触景生情白感叹一会而已。”沈如慧却啪的一下拍在沈如妤的手背,如往日那般笑的温柔又亲昵。
“二姐姐我们逃出去,我们去南州投奔大姐姐去。”话脱口而出后,别说是沈如慧还有兰时.金娘两个丫鬟愣在当场,就是沈如妤自己都呆了一下。
却原来她内心深处是这么想的吗?没错啊!为什么不能这么想呢!既然家里说不通,那为什么不能逃呢?
沈如妤敢肯定,自己在二姐姐眼看看见了一抹火光,但很快那光亮又暗了下来。
“鱼儿”下一刻,沈如慧却是整个人扑倒了沈如妤的怀里,哭的不管不顾撕心裂肺。
“父亲......父亲说我坏了名声,不好找人家了,胡娘子说我命不好......刑克......呜呜呜......雷五死了,他上次见面时还说给我带边集的波斯手钏,我这辈子.....都收不到他的波斯手钏了,母亲......不是我克死母亲的.....不是我,不是我克的他们.....”沈如慧紧紧抱着妹妹,边哭边颠三倒四的吐露着这些日子沉甸甸压在心头的恐慌不甘和委屈。
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怎么一夜间所有一切都变了。
好像所有人都长出了另一副面孔,还有来自这座宅院各处的,带着审视猜疑和恐惧的眼神,那些背着她时候的窃窃私语,这些东西仿佛就是如影随形的魔鬼,时时的纠缠。
只有鱼儿一直坚定的站在她这边,只有她说:“我们去告诉家里姐姐不愿意,去求家里取消这门婚事,也只有她说,我们逃出去。”
“姐姐,你,你别哭啊......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胡姨娘一直喜欢搅风搅雨的,姐姐又不是不知道,还有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一个个最是无知无德,姐姐不狠狠罚他们反倒自己生气是什么道理。还有二伯,二伯就是势利眼,就是自己想升官,他还有脸来说姐姐......”
沈如妤手足无措的僵硬着身体任沈如慧抱着,感到自己的脖颈肩头都被她的泪打湿了,想哄又不知道怎么哄,只能换抱着她,像哄小孩般的轻轻拍她背脊,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把家里上上下下全骂了一遍才甘心。
终于,沈如慧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轻轻退开一点,她垂着眼脸上有些羞,毕竟哪有做姐姐的在妹妹面前哭成这个样子的,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沈如慧才小声的说:“傻瓜,以后不许再说糊涂话了,知道吗?”
“我说真的,二姐姐,我们真的可以逃的。”沈如妤靠在沈如慧的耳边再一次的强调。
“姑娘,姑娘万万不可啊!”金娘和兰时被刚才那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