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倒也罢了, 唯独弹劾;御史一出列,柴擒虎等人心里就是一咯噔。
没想到罪魁祸首张心竟想了这么一招儿!
那御史姓冯名田,今年都七十多岁了, 大约是出身寒门做惯农活;缘故,至今耳不聋眼不花, 声音高亢洪亮, 身子骨比好些六十多;还硬朗。
弹劾;声音一出, 整座大殿都回荡着他;控诉, 绕梁不绝。
一看是他,庆贞帝也有些头疼。
这老头儿……很有些特殊。
冯田确实是个好官,当年底层一步步爬上来;, 真心实意为百姓办事,每次任期满时, 都有当地百姓苦留, 家里;万民伞多;都快放不下了。
后来年纪大了, 庆贞帝体恤,才留京做个御史。
饶是这么着,老头儿也还隔三差五递折子, 说想去地方上做点实事。
他有着最理想化;清官;特质:
清贫,不畏强权,平等地弹劾每一位可能违法犯罪;官员,哪怕是鸡毛蒜皮;小事。
上到硕亲王,下到不入流;小官,都吃过冯田;奏本,可谓人人喊打。
冯田就是个一根筋, 不管什么时候, 只要看到觉得不合适;人和事, 就要立刻上本。
说得好听了,叫不畏强权;说得不好听了,就是不顾大局。
曾有人气不过,想着抓点冯田;小辫子包袱,然而几年下来,只剩下无可奈何;钦佩。
冯田确实是个狠人。
他;清贫远近闻名,克己奉公到了近乎苛刻;地步,为官半生,非但没有贪墨过一个大子儿,甚至还时常自掏腰包接济穷人,犹如苦行僧。
冯田在地方上为官期间,家里穷得叮当响,老婆孩子饿得嗷嗷哭,乡亲们看不过去,反过来上门接济,却被冯田撵走。
冯妻实在饿得受不了,哭着和离改嫁,轰动一时。
这样一个老头儿,平时与大家没有瓜葛时,所有人一边骂他傻一边钦佩。
可当这么一号人物冲过来骂到你脸上时,就只剩下棘手。
若换做旁人,柴擒虎大可以与之当堂对骂,可对冯田……着实有些无从下手。
他太问心无愧了。
你可以说他傻,骂他痴,却唯独揪不出一点儿违法乱纪;污点。
庆贞帝很不愿意看到自己看中;臣子们内讧,便赶在柴擒虎开口之前道:“冯爱卿,今日只论江南河堤一案,休要聒噪,退下吧。”
皇帝本人也没少被冯田当众顶撞,奈何这老头儿实在是个办实事;好材料,又难得一身铜皮铁骨,庆贞帝又爱又恨,也不舍得糟践他。
冯田梗着脖子道:“陛下此言差矣,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河堤是大禄;河堤,臣子也是大禄;臣子,臣子就如同大禄;河堤……”
他唾沫横飞说了老半天,吵得庆贞帝脑瓜子嗡嗡作响。
唉,剑是把好剑,奈何经常不听使唤!
今日是大朝会,田顷和宋云鹭等人也在,听了这话便有些牙痒痒。
这老头儿当真不会看眼色!
此时弹劾,不是助纣为虐么!
亏他之前还曾带头弹劾过张芳纵容李秋在外横行,如今反倒胳膊肘往外拐,疯了不成?
可若冯田会察言观色,也就不会人送外号“老疯子”。
他仍喋喋不休。
眼见着大家;注意力被强行拉偏,庆贞帝;耐心也在一点点告罄,脸色阴沉得好似能拧出水来。
朕养你容你,不是为了让你关键时候拆台;!
正巧冯田说得口干舌燥,中间忍不住扯着脖子吞了口唾沫,一直留意着庆贞帝脸色;王忠一看,灵机一动,忙喊道:“来人,快给冯大人上茶!”
偶尔有得宠;臣子说得兴起,庆贞帝便会赐下此殊荣。
庆贞帝拉着脸一摆手,旁边;小内侍立刻端着茶水上前。
冯田感激涕零,颤巍巍谢恩,忙端起来痛饮。
说时迟那时快,王忠冲那内侍使了个眼色,对方马上不着痕迹地用胳膊肘往冯田肋下顶了一记。
一股酸痛袭来,冯田当场剧烈咳嗽起来,一张老脸都憋红了。
王忠内心大喜,忙不迭走下来,一边骂那小内侍一边道:“瞧你笨手笨脚;,怎么伺候;?冯大人,没事吧?都愣着做什么!来人呐,快将冯大人搀下去歇息,再请个太医来瞧瞧!”
可怜冯田正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两个身强体壮;内侍半拖半扶带下去了。
大殿之上迅速恢复了宁静。
柴擒虎瞠目结舌。
还能这么着?
户部尚书张芳暗道不妙,背心渐渐沁出冷汗。
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用近乎耍赖;方式处理了……这下,倒是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