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李恪出京以来,凡过州郡,各地官员必来拜会,以致连日走走停停,脚程极慢,李恪算了算日子,若是再这么走下去,恐怕待到了扬州,都快入夏了。
李恪出了华阴,便同王玄策、马周、秦怀道三人商议,由秦怀道和马周留下统率大队人马,打理各地官员,而李恪则带着王玄策、岑长倩还有席君买几人,带着十余人的亲卫轻车简从先往扬州。
“殿下,若是不入洛阳城,直往河口而去的话,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该到洛阳码头了。”王玄策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对洛阳地形自然熟稔,离着洛阳的运河码头还有些距离,王玄策便指着东北的方向对李恪道。
李恪听了王玄策的话,抬头望了望,果然就在李恪目光所能及的最远处,隐隐约约似有布旗在高耸的桅杆之上飘动,想必那里便是入河口了。
李恪看着远处飘动的旗杆,对王玄策道:“本王与张元素素来不熟,见他作甚,不必入洛阳城,咱们径直入河,往扬州去便是。”
张元素乃魏王李泰的长史,李泰为洛州大都督,他因身在长安未能之官,便是由长史张元素往洛阳就任,代行大都督职权。
故而张元素虽只是从三品长史,但因为他代表的是魏王李泰,在洛阳城中,纵然就算是从二品的河南牧也要低他一头。
当然了,这也只是人臣而已,以李恪的身份自然不必买张元素的帐,就算是过而不见也无甚不妥。
不过这也只是李恪的意思而已,李恪与张元素不熟,也不想与他相熟,自然懒得绕进洛阳城见他,但张元素却早已奉命要拜见李恪。
李恪虽然带的人不多,一路轻车简行,但却并未故意隐藏行踪,想瞒过张元素倒是不易,李恪出了潼关不久,刚过虢州,张元素已经得到了消息,出城寻他来了。
当李恪一众来到运河码头后,还有些距离,李恪便看到了站在码头之上专程相侯的张元素。
“臣洛州大都督府长史张元素拜见楚王殿下。”张元素见李恪近前,连忙上前拜道。
张元素虽只是从三品魏王府长史,但在这洛阳内外耳目灵通,他能知晓李恪的行踪,李恪倒是丝毫不觉得讶异。
李恪见张元素,于是扶起张元素,笑道:“张卿好灵光的耳目,本王刚入洛阳,本想着南下急切,不欲入东都停留,没想到张卿竟已经在此等候了。”
张元素起身笑道:“殿下丰神俊秀,这方圆百里之类又有何人能与殿下相比,想知殿下踪迹,实非难事。”
张元素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派人跟踪了李恪,只是这么打着马虎回道。
李恪自也知道张元素的意思,也懒得接他的话,反倒直接问道:“张卿来此,可是奉四郎之命?”
李恪口中的四郎便是魏王李泰,张元素为李泰党羽,张元素与李恪本该避嫌才是,若非李泰之命,他好端端地怎会来此见他。
张元素回道:“楚王所言甚是,臣在此正是奉了殿下之命。”
李恪问道:“四郎命你在此所为何事?”
张元素回道:“诸皇子外放之事,殿下多赖楚王相助,还能留在京中,殿下特命人快马传书来此,要臣千万当面谢过楚王。”
那日群臣大宴,大殿之上,若非李恪一口应了外放之事,平息了此事,依那日的形势,李泰能否留在京中都是未知。
李恪道:“四郎太见外,本王同他乃至亲兄弟,自当相互帮扶,四郎说这些作甚。”
至亲兄弟,李恪说着这四个人,看似情真意切,但却没有谁会把它当了真。
想李世民同李建成、李元吉二人乃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为了皇位尚且杀地你死我活,更何况李恪和李泰还非一母所生,李恪的话谁又会当真?
张元素道:“楚王与殿下兄弟情深,我等自是看在眼中,只是若是人人尽能如殿下这般便好了。”
来了!
李恪眼睛一亮,知道这才是张元素此来的真正目的,所谓什么当面道谢,不过是一句虚话罢了。
而张元素话中所隐射的是何人,李恪自也知道。
那日大殿之上,当先借天降异象提出要使皇子外放的便是于志宁,而于志宁乃太子左庶子,他是谁的人,抑或是他心向着谁,满朝上下谁人不知。
远交近攻。
王玄策乃李恪心腹智囊,李恪在北地时也曾随着王玄策读书,王玄策最善纵横之道,故而李恪听着张元素的话,脑海中顿时冒出了这四个字。
李恪已然外放,远在扬州,日后在京中自然于李泰无碍,李泰不必对付李恪,也对付不了李恪。
而李泰不是安分之人,他若欲争那储位,最为紧要的自然就是对付安坐太子之位,正与李泰同在长安的李承乾。
此前李恪有意离京,本就是有此思量。
眼下诸皇子中以李恪势头最盛,李恪若在长安,李承乾和长孙无忌的注意便只会在李恪的身上,李恪便成了众矢之的,而李恪若出了长安,李承乾便没了心腹大患,相反的,李承乾自己便成了旁人的眼中钉。
李恪离开长安不过数日,这样的苗头已经冒了出来,而这还只是开始。
李恪闻言,故意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