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躲雕。护羌校尉朝乘障,破虏将军夜渡辽。玉靶角弓珠勒马,汉家将赐雪嫖姚。” 阿史那云走后,李恪便也回去了自己的大帐,当他在大帐中坐定后,脑海中总是不时浮现起阿史那云的话,心中便想到了这首《出塞作》,将它写了下来。 李恪不知一百年后王摩诘写此诗时是何等的心境,但李恪此时的内心却颇有些压抑。 突厥人生来好战,他们对面南方肥沃的土地和无数的财宝有着与生俱来的渴望。 不谈其他,就连阿史那云这般小的年纪都被颉利灌输了这样的思想,何况是旁人? 仔细想来,今日晨间李恪所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冲动了些,光是阿史那云知道了自然无妨,可若是传到了颉利和那些主战的突厥贵族的耳中,李恪的日子就不会太好过了。 “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外传来了王玄策的声音。 “殿下,臣王玄策求见。”王玄策在帐门之外道。 “请进。”李恪听到了门外王玄策的声音道。 王玄策轻轻推开了帐门,应声入内,一入大帐便立即对李恪道:“殿下,颉利命人前来传话。” 咯噔! 李恪刚刚才与阿史那云争辩过,随后颉利便命人前来传话,李恪只当与自己早间的话有关,心中顿时一阵不安,也后悔早间的话说的实在是有些孟浪,自己与一个女童争那些东西作甚? “颉利是什么意思?”李恪沉着气,问道。 王玄策回道:“方才颉利命人传信,两日后将在金山下举行春猎,邀殿下同往。” 春猎?原来不是秋后算账,李恪听了王玄策的话,反倒松了口气。 李恪对王玄策问道:“本王不善弓马,突厥春猎,颉利邀本王作甚?” 李恪虽也能骑马,但只是能勉强骑稳,赶赶路还可,若是拿来围猎,就着实不够看了。 “无非立威耳。”王玄策回道。 李恪听了王玄策的话,沉思的片刻,问道:“先生的意思是颉利想要借此次春猎立威?” 王玄策道:“草原与大唐关中不同,初春走兽不多,百兽正是休养生息之时,故而在草原初春并非围猎良时,可颉利在此时突然宣告春猎,除了立威还能是为何。” 自古以来,围猎便与武事脱不开钩,颉利春日围猎,既是为了彰显自己彰扬武威的决心,也是为了炫耀突厥的武力。 李恪接着问道:“那不知先生以为,颉利这为又是立给谁看?总该不会是本王吧。” 王玄策想了想,回道:“臣以为不是。” 李恪问道:“那颉利的意思是?” 王玄策回道:“颉利固然有借春猎威慑殿下的意思,但恐怕更多的还是为了震住草原各部,近年来,铁勒、契丹等族并不安稳,突厥内外,与颉利私下里不服颉利的不在少数。” 颉利的汗位承自其兄处罗,对此突厥各部多有不服者,其中尤以他的几个侄儿和异族部落最甚,其中甚至又几处已经在与大唐暗通款曲,若非突厥实力依旧强横,恐怕他们就反出突厥,投奔大唐了。 颉利虽然自傲,但这些情况颉利却也是知道的,颉利去岁南下大胜,对草原各部已经起到了震慑之效。 此时若再趁势在春猎中向突厥各部立威,压住突厥各部的野心,颉利便能免去后顾之忧,专心准备南下对付大唐了。毕竟就颉利的野心而言,光是草原还不足以满足他,他真正的敌人是李恪的父亲,唐皇李世民。 而这,也是此次颉利举行春猎的原因。 李恪闻言,轻声笑道:“如此说来,此次春猎便是颉利与草原各部的台子了,这次本王倒是有好戏看了。” 王玄策道:“殿下说的是,颉利有野心,草原各部也不是善茬,此次春猎殿下只需作壁上观便,看戏便好。” 李恪点了点头道:“好,便依先生之言。” 岑文本把事情与李恪讲完,见李恪的书案上正铺着纸笔,只当李恪正在习字,觉得不宜打扰,便欲告辞离去,可就这这么简单地看了一眼,王玄策却被纸上的诗句震到了。 全诗大开大合,字里行间未提及半个“杀”字,但却满纸肃穆,叫王玄策不得不叹为观止。 王玄策所学虽是纵横之术,但亦是博览群书,文采斐然,这首诗他此前从未见过,莫非是李恪新作? 王玄策先是这么一想,但随即又觉得不可能,李恪虽聪慧,但以李恪的年纪、阅历和文笔,是万万写不出这样的诗句来的。 王玄策看着这首诗问道:“却不知这是何人大作,好生了得。” 李恪听了王玄策的话,稍稍一愣,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此时还是唐初,诗家集大成者如李白、杜甫者还未出世,白居易、刘禹锡之辈更是距今百余年,这个时候把王维的大作拿出来,自然能叫王玄策瞠目结舌。 不过这首诗的出处却叫李恪为难,这个时候,恐怕连王维的爷爷方才出世,王维又在何处? 可若是当了文抄公,说这诗是他自己所作,以他的年纪又不切实际。 李恪眼珠一转,回道:“这诗是本王自弘文馆藏书中无意读得,乃前隋文帝时号为摩诘居士之人所著。” 弘文馆的藏书大多承自前隋,浩如烟海,而且隋末乱战,隋炀帝又弑杀,有文采卓绝者枉死倒也合情合理,李恪这么说也并无不妥。 王玄策听了李恪的话,不疑有他,轻声叹道:“这摩诘居士当真了得,只可惜此人名声不显于世,若非如此,又岂会叫‘空梁落燕泥’的薛玄卿专美于隋。” 王玄策口中的薛玄卿便是有隋一代诗名最盛的薛道衡,当年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