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井未来上车的时候,车内都是烟味。
她麻利地系上后座的安全带,轻轻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透气。浓重的烟草味被卷走之后,她才闻到在那下面微弱的硝烟味,依附在车座的皮革上,混杂出浓重又不适的气味。
浅井未来把账本扔给琴酒,单手拖着脑袋看向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指。
旁边的住宅随着车辆的行驶逐渐变得隐隐绰绰,浅井未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默默地收回目光。
“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啊?浅井。”
琴酒检查过账本之后,冷哼一声将账本随意放在前面,从哼气上扬的尾音可以判断他现在心情还不错。起码浅井未来那个乱七八糟的剧本还是有点用的,只要最后能完成任务,琴酒能将之前的大部分冒犯一笔勾销。
“有人突然在面前中弹,怎么都不会好心情吧?”
浅井未来置若罔闻,姿势都没有变,老神在在地盯着车窗上自己的背影,好半天才回答。
这场骚乱并不是琴酒计划里的,按照他的说法,无非就是随便放几枪造成一点“小混乱”而已,可不包括向会场的主人射击这样有可能会立马造成宴会终止的行为。
这场宴会里混进了太多人,从浅井未来的资料上看,仅仅依照邀请名单上的姓名和照片,理论上不存在什么问题,但事实上——提前作假的资料、中途替换进来的客人、存在漏洞可以侵入的后备服务团队,这些因素让原本就充满危险的宴会更加岌岌可危。
而直到琴酒撤离,这场宴会的主人忌野浩昌都没有出现,分明是以他的名义举办的宴会,结果却……
太古怪了,这要是梳理成一份完整的报告,浅井未来自己都很难解释其中的细节——忌野兄妹的态度、安室透所属的势力、宴会的危机,以及笼罩在整件事情上那种晦涩不明的阻碍感。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忍不住心疼那位忌野大少爷了,这个月过得跟度假一样,是不是完全不想离开那栋房子?”
“诶——我可是巴不得离那个房子远远的。”浅井未来偏头,冷不丁对上了琴酒镜中的眼神,她恍惚了片刻,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至于忌野先生,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少女想了想,似乎觉得这种话还不够有力度,挑着眉毛冲着琴酒不冷不淡地补充道:“反正如果有问题的话,也是你来处理吧,我想你应该相信自己的枪?”
琴酒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没有回话。
一定要他说的话,他会选择亲自扼住浅井未来的咽喉。
和扼杀一只幼鹿一样,用力捏紧纤弱又细腻的脖颈,一定不能带手套,要用自己的肌肤感受颈部的呼吸和血液流动逐渐变得微弱,因为死亡的降临和沁出眼泪的眼神无疑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这样的心态算是变态吗?琴酒不这么觉得。
正如忌野兄妹会喜欢浅井未来身上的真诚以及深层下的犹豫,琴酒对人的挣扎更感兴趣,尤其是像少女这种看起来和他们并不是一路人却被迫要在组织生存的人。她看起来不喜欢也不讨厌这种生活。
这样挣扎的终点会凝结出怎么样的姿态呢?
不知道琴酒脑子里都是值得她报警的东西,浅井未来下车之后沉默地和琴酒以及伏特加对视几秒,有些敷衍地伸出手朝两人挥了挥,当做告别。
有一件好事是,她发现自己对琴酒和伏特加的态度越来越随意,似乎被她这种古怪的剧本折腾过一遍之后,她反而去除了一些对琴酒的黑暗滤镜,起码现在对方在她脑袋里的cg图多了好几张,不再是那张经典的一身漆黑的黑暗杀手。
而伏特加堪比全能生活助手的行动力让她宣布退出竞争琴酒底下头号小弟的称号,真的不知道伏特加这种能力是怎么养成的,她甚至怀疑如果跟对方呆久了,自己很可能会变成废物。
浅井未来回到家之后,胡乱地清洗完身子,顶着一头湿发坐在窗边的椅子前发呆。天气逐渐燥热起来,她扯过吹风机吹了几分钟,被这种难耐的热气折腾得满脸通红,随意抓了抓半干的头发,看着窗外发呆。
新闻上关于忌野家的报道已经出来了。
夸张的文字让人怀疑记者就在现场,里面煞有介事地描述了忌野秀禾中弹,犯人疑似和忌野集团有历史关联,在倒地擒获之后絮絮叨叨说出了自己的故事。以及之后宴会遭受了不知哪里来的狙击,现场不止一个人掏出枪械试图还击,男士就算了,大腿上绑着手枪的女士不在少数,一时间不知道这是什么主题的宴会。
“……还、还挺精彩的。”
浅井未来翻了下底下的评论,发现这条新闻很快就被平台删除,接着所有的讨论都被一一屏蔽,这件事好像一块不大的石子,很快落入大海中,掀不起波澜。
组织的生活比她想象中的自由很多。
这件事情过后,她有接近一个星期没有接到琴酒的任何工作消息,原本伏特加盛情邀请浅井未来搬到离他们不远的区域,被她义正严词地拒绝了。
开玩笑,琴酒那张脸就算再好看也禁不住天天看啊!
但耐不住伏特加的热情,她还是参与了几次吃饭活动,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