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一方莫名有点心虚。
或许是田安邦和自己爷爷年龄相仿吧,生怕田安邦听到了自己的话以后,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说几句‘做个好人’之类的车轱辘话。
“下次进来记得敲门。”曹一方道。
出乎他的意料,田安邦没说什么,半死不活的摆了摆手,自己寻摸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有气无力的靠在那儿,“这秦导演太烦了,我有点累,反正外面没我的事,歇一会儿。”
随后就这么挺着大肚子烂泥一样瘫在椅子里。
曹一方让与墨出去,然后化妆师进来帮他卸妆,完事后发现田安邦还在那,居然打起了呼噜,他走过去准备叫醒他。
但看着骨瘦如柴的田安邦那个大得诡异的肚子,曹一方总觉得这是什么毛病,而且在他的印象里,这肚子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跟充气一样。
他还没喊,老头儿自己悠悠转醒,咽了口唾沫,“嗯?我睡多久了?”
曹一方估算了一下,“不久,半小时不到。”
“唔,今天收工没?”田安邦揉了揉睡眼,问道。
“还没,等会还有两场夜戏。”曹一方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一天天的搞的疲惫不堪,多少有点恻隐:“哎,反正没你的事,我找人送你先回酒店吧。”
田安邦有点木讷,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发了发呆,点头:“嗯,行吧,年纪大了,跟组有点体力不支。”
曹一方皱眉:“那就别每天都来了,晚上和导演确认一下,要是没什么需要临时修改的内容,你就别来现场……”
“呵……”田安邦不置可否,曹一方不知道秦磊这小兔崽子多婆妈,现场拍摄很多时候都会有多方灵感,时而是导演的想法,时而是对戏演员的想法,如果没有跟组编剧也就罢了,导演自己决定怎么调整,但现在既然有人可用,那自然要人尽其用。
如果真的只有曹一方一个编剧在场,凭着他曹某人的人气和脾气,导演还真不敢这么折腾。
……
橘黄的暖光照耀在写字桌前。
桌上散乱着许多张剧本稿纸,大部分是机打的a4纸,上面圈圈画画,做了细密的笔记,还有几张则是手写稿,钢笔字迹细而不乱,苍劲有力。
小型护眼灯是田安邦自带的随身物品,他老了,不习惯用电脑,还一直是手写,写完了再让人誊抄到电脑文档上。
稀疏的白头发在灯光下,照得纤毫毕现。
渐渐的,正在挑灯夜战的老头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脑袋垂得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敲门声突然响起,“老头子,没睡吧?”
田安邦骤然惊醒,擦了擦哈喇子,起身去开门,却见曹一方拎着两个纸袋,笑道:“知道你今晚还要改剧本,给你带点夜宵,犒劳一下,以示歉意。”
田安邦精神头很差,本来想开个玩笑怼他两句,但是看着曹一方屁颠颠的把夜宵提溜进来的样子,忽然就没了想法。
老头笑了笑,脸庞像干涸的河床,皱纹龟裂延伸,满是衰老的痕迹。
“哎哎哎,我不吃油炸食品啊,大晚上的不健康。”
看曹一方从袋子里拿出啤酒和炸鸡块,田安邦惦记着医嘱,果断拒绝。
“着什么急呀,这是我的!”曹一方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了一大纸碗,掀开盖子,清粥香气扑鼻:“这是你的,老年人养胃粥,加了猪肝和枸杞,补血名目,最适合你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年文字工作者……”
“哟哟哟,小伙子长大啦,终于懂敬老了?”田安邦嘿嘿直笑,他也确实有点饿,忙端起碗喝了一口,“唔!舒坦!”
随后放到一旁,“就是有点烫,我凉凉再喝。”
曹一方跟他不客气,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地吃起了炸鸡,“那你忙你的,我吃完就走,有什么需要问我这个主编的,你就赶紧开口。”
“还真有。”田安邦重新坐会写字桌前,眯起老花眼凑近那些文稿:“小观海的戏份得加,其他戏份就得减,我删掉了一些旁枝末节,但集数还是超了,为了防止后期把主线剧情都给剪砸了,不如我们剧本上主动删减……你觉得,删什么戏好?”
曹一方显然早就想好了,毫无犹豫:“感情戏!删我的感情戏!”
“嗯,所见略同。”田安邦回头,似笑非笑看他:“哎,那你的表现机会不就少了吗?人家演员都要加戏,你给自己删戏?干嘛,当雷风啊?”
“第一次搞剧本创作嘛,我想得倒不是自己有多少表现机会,而是让整个故事尽量看着流畅点。”曹一方说得也是实话,“我思来想去,我的感情线总体是太多了,在一部抗日题材的谍战剧里,这种感情戏一多,观众就容易跳戏,所以……算了吧,你看着删。”
“好,我看看……”田安邦皱眉苦思起来。
“吃完了,田老师您慢慢忙,记得早点休息,我回去睡觉啦。”曹一方挥手告别。
“慢着!”田安邦不爽道:“你给我回来!”
曹一方去而复返,“怎么?还有什么要我管的?”
田安邦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这么放心啊,这到底是你的本子还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