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早。
赵平安正准备收拾收拾去医官院,就见绯儿匆匆走来,面带忧色。
最近她几乎天天去太学报到,比院里的学子还勤快,最不愿意被杂事耽误。可绯儿是她公主府的大管家,小事自己就会做主,但凡来找她,必是不能决定的大事。
“怎么啦?”赵平安放下手中的大毛斗篷。
已经是腊月中,今年的雪又足,隔三差五下一场,虽然雪量都不大,但却冷得很。
瑞雪兆丰年,民间又有人夸赵宸小皇帝了。而且赵平安注意到,传言又是从医官院传出去的,只不过没有大规模调查,源头一时难寻。
“公主,那个宫女,秋香捡回来的……”绯儿有点急。
“哦,叫小小的。”赵平安点了点头,“她怎么的了?是出什么状况了,还是发现她是奸细,绝对不可用?”
“是出了状况。”绯儿重重点头,大冬天的,额角似乎都有点冒汗,“她刚进府时,只是身子虚弱,找了专门给府里下仆们看病的李大夫,说是冻到了,配了发汗的药吃。但如今三天了,她不但没好,身子还愈发沉重起来。她昨儿晚上开始发高烧,现在都烧糊涂了,一个劲儿的说胡话。我只好找人把李大夫又请来,哪想到李大夫看了之后说,有可能是要命的重症,他看不了了。让赶紧找别人,不然怕耽误了一条命!”
赵平安吓了一跳。
那个李大夫,她是知道的。虽然医术很普通,但寻常小病倒也拿手。
虽然她有现代的平权思想,不觉得人应该分三六九等,但大江国的规矩在这儿摆着,她也不能太破例。所以,给她请平安脉的是唐太医,绯儿等三大宫女有同等待遇。
暗卫们身体好,有个小病小灾,自己就治了,治外伤更是可以随时从军当军医。其他的仆从丫鬟,特别是粗使的,一向在外院做工,也一向由李大夫看,倒从没有过问题。
“我先去看看。”赵平安站起来。
绯儿连忙阻拦,“公主,您不能过去,万一过了病气怎么办?不如叫唐太医吧?”
照理说,除了李大夫之外,东京城自然是有其他名医的,而且还不少,犯不着请带着官阶的太医。不过公主府被各路妖魔鬼怪盯得紧,谁知道有没有人借行医之名夹带私货?所以绯儿宁愿麻烦唐太医,好歹知道根底,不会做出伤害她家公主的事。
“病气是不会过人的。”除非是传染病!
赵平安本是无意中想到这点,却莫名的,心里一紧。
这个名叫小小的宫女来自慈德宫,她只看过一眼,女性的本能让她觉得小小不是做奸细的料,天生带着怯懦感,脊椎骨都不直,面带长期苦难的隐忍感。所以若不是她走眼了,就是小小还着其他任务,而且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
叶芳质要害她是必然的,她的公主府被各方势力像放在显微镜下观察也是必然的,但她守得牢,外力很难随意攻入,难不成……
赵平安腾地站起来,心一直往下沉,只希望事实不像她想的那样。
“拿几块干净的布,前几天唐太医让咱们熬的解毒药汤在哪儿?”她快速吩咐,“把布巾放在药汤里泡一下,拧干。然后统统蒙在脸上,跟我去外院!”
她但愿叶芳质不要这么病狂!
不然,还算个人吗?
她最近她风头无两,为的什么?因为她得到了缓解哮喘症状的药方并且公之于众,还研制了喷瓶的制作方法,无偿授予了工匠们制作权。
为此,她的善名大大传扬,尽管打的是她皇兄的旗号,毕竟事情是她做的。那些愚昧又深知感恩的下层百姓,甚至把她和药王相提并论了。
如果叶贵妃要害她,极大的可能是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她在什么地方得了利,就让她在什么地方摔跟头,摔个狠狠的跟头,最好永世不得翻身那种。
说白了,就要扣她一个欺世盗名的帽子。
偏她还借了皇兄的名义,这一招连消带打,成功会加成,失败自然也同样。她跟她过世的皇兄相当于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一次,叶家如果能成功,就会把她所有的努力尽数打消。不仅如此,搞不好她会成为过街老鼠,以后再想逆袭就难了。
那么,怎么在医疗方面打击她?
简单的推理就会明白:自然是让某些恐怖的病症因她而起。即便弄不死她,也让她得罪了天下人。毕竟恩情易忘,但仇恨却是很持久的呀。
什么病呢?
什么病会让她陷入困境呢?
什么病会有潜伏期,让她开始时疏忽,但发现后就会很棘手,甚至会大面积造成伤亡呢?
什么病会无声无息地种在小小身上,连小小自己也不知情,外人更意识不到,而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给她呢?
传染病!
而且必然是烈性传染病!
想到这里,赵平安闭上眼睛,以压抑现在就冲进宫里,杀掉叶芳质的冲动。但她必须强迫自己冷静,要先去证实自己的想法。然后,要先解开困局,再进行其他。
“公主,弄好了。”绯儿很麻利。
不仅是赵平安和她自己的布巾,还有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