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殿里一片死寂,除了皇子与座次最靠前的三公以外,其他所有人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听见内侍的汇报,裴谦雪不由得蹙眉。
方才他一直坐在这里,只是轮番有人来向他敬酒,叫他脱不开身。
往日里都知大渊丞相铁面无私的形象,就算努力攀谈,得到的也是冷淡而不失礼貌的答复。
今日就是个顶好的机会,圣上生辰,只要是敬酒祝酒,大多都会顾忌着日子,不会推脱。就连裴谦雪也不能免俗。
所以一到敬酒环节,大臣们都是先上去同渊帝祝酒,而后再轮流找三公喝一杯。薛御史和太尉都年事已高,点到为止,不会真喝。只有裴谦雪,面前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谁都想和这位手握实权的新贵攀点关系。毕竟是渊帝身边的大红人,实打实的心腹,哪怕没法扯上点关系,能留个印象也是好的。
被这些人缠身,裴谦雪只来得及稍微关注宗洛和宗瑞辰的互动。
宗洛出去说想放个风的时候,他就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更何况前者回来后更是一脸凝重地扯走宗瑞辰。
等裴谦雪好不容易摆脱那个非要缠着他喝一杯,口中一直推荐自家嫡女的右校令后,两个人早就没影了。
应当是有什么紧要的急事。
明明以前遇到这样的事情,瑾瑜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裴谦雪心下不免浮起淡淡的失落,旋即又安慰自己是瑾瑜尚且还未恢复记忆,这才忙不迭拱手道:“回禀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渊帝淡淡地道:“说。”
“方才臣一直在三殿下和八殿下身旁。后来八殿下似乎身体不适,三殿下便带着八殿下去后殿寻御医。”
大家都不傻,宗弘玖这里才爆出被下药,最有嫌疑的,自然是现在不在大殿里的人。
裴相毕竟是三皇子党的中坚派人物,同宗洛本身还是至交好友,难免会为自己朋友说话。
正在这时,林御医也开口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方才老臣在后殿问诊,三殿下带着八殿下来,说八殿下肚子不大舒服。老臣把脉一看,原是八殿下吃东西太急,导致肚子胀气。”
既然有两个人作证,那暂且算可以抵消掉这一部分怀疑。
然而除去三皇子和八皇子以外,消失的还有卫国质子。
这下,裴谦雪没说话了。
他本就不大喜欢叶凌寒这等端着骄傲,又处处自卑,豁得出去的人。
这种人一旦失去那根吊着的绳子,便会毫无底线,不择手段。
虽然不清楚瑾瑜为什么看起来似乎已经将叶凌寒收为家臣。碍于场合,裴谦雪也不好多说,只能按下不表。
但是让他帮叶凌寒说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除他以外,在场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给敌国质子作保。
渊帝拧眉,显然也是想起今日宴会上一直站在老三背后的卫国质子,冷声道:“去搜。”
另一旁,宗洛扯着叶凌寒,专挑静寂无人的地方跑,轻轻松松翻阅偌大宫墙,最后在冷宫停下。
皇宫内一直有大内高手坐镇,不宜太嚣张,最好不要走太远。
他们肯定还得回去的,若是不回去,那今晚这个罪名就算坐实了。宗弘玖那还不得乐疯了。
至于为什么要跑,同样也显而易见。
既然敢在大殿那种众目睽睽的地方下手,就说明对方一定有后手,若是留下来当堂对峙,才是正中下怀。不管怎么说,先走了,把叶凌寒的事情解决,再回去慢慢扯皮。
这么大一个皇宫,也就只有冷宫符合幽静无人的条件。
宗洛一路连飞带跑,等到停下来后才发觉叶凌寒此刻的状态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边界。
如今是腊月,隔着一层厚的衣物,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逐渐升高的温度,整个人如同在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是汗。
“砰——”
白衣皇子一脚踢开其中一扇宫殿的门,小心翼翼地从内里拴好,绕过那些带着蜘蛛网的陈旧摆设,将人放到地上。
“叶凌寒,叶凌寒?你还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叶凌寒如今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满庭春的药效太过强烈,喝下去到药发不过一炷香时间,一旦药发便是浑身燥/热难//耐。要不是叶凌寒曾经在廷尉府上经历过比这剂量更多的满庭春,硬生生用内力压了下来,恐怕他在殿上就得大出洋相。
朦胧视线里,一张清隽绝伦的脸骤然出现在面前。
秋霜般的月光从狭窄的窗台映照进来,更加将这人镀上一层遥不可及,如同天山白雪似的神光。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他满心满眼担心的才是自己。
叶凌寒心里升起一股扭曲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太过强烈,强烈到内心得到的抚慰竟然压过身体需求的程度。
有什么东西从腐烂又卑微的尘土里抽条发芽。
请再多看我一眼,多为我担心一些吧。
等到再也控制不住,他才终于勉强道:“殿殿下,上回在、在廷尉府我有经验请把我锁进寝殿接下来我、我恐怕没法克制自己。”
叶凌寒胸口不住地起伏,一句话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