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臣擦净唇边的血迹,雪白的手帕上,这一抹鲜红格外刺目,也与这座纯白色的宫殿格格不入,但守在旁边的女神仆仍然保持着不变的微笑,对这一幕视若无睹。
神梦山上的所有人,包括十二神使,都是莫不臣的提线木偶,他们没有任何情绪,绝对服从莫不臣的命令,永远不会向他提出任何问题,也永远不会关心他的生死。
莫不臣不需要也不在意他们的关心,这些木偶只要能为他驱使就足够了,可现在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桃卿抚摸他的手,他想要桃卿的关心和担忧,也许看到他吐血的模样,桃卿会被他吓得落泪。
然而桃卿不在这里,这里有的只是他的木偶们。
他闭上双眼,运转神力为自己调息,将功法所带来的反噬压制了下去,但如若想要彻底停止,就必须斩断情丝,并杀了桃卿。
为了成就大道,他终有一日会杀掉桃卿,到时他不会心慈手软,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得到桃卿,让他属于他。
他要得到桃卿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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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灵府中,裴之涣和宿云涯正在展开激烈的斗战,两个人对彼此都没有保留丝毫情面,地上全是他们两人的鲜血。
裴之涣双手结印召唤出青莲,柔软的花瓣与枝蔓变得比刀剑还要锋利,斩去了宿云涯的左臂,在手臂高高飞起的同时,宿云涯的剑也贯穿了裴之涣的胸膛,令他瞬间毙命。
在裴之涣身死的刹那,小灵府进行了重置,下一刻,满地的鲜血和残肢消失不见,两位道君毫发无损地重新浮现于原地,连道袍都没有损坏分好。
裴之涣说道:“你果然还是胜我一筹,是我败了。”
“侥幸罢了。”
宿云涯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难怪别人都称赞你是道门第一天才,今日一试果真名不虚传,真是可怕。迄今为止你仅仅修道十年而已,就有如此修为,要不了多少时日,你就会胜过我,到时人们时常要提起的就是你这位清玄道君了。”
裴之涣不以为然:“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虚言。”
“也好,那就不说了。”宿云涯收剑入鞘,转身向小灵府的出口走去,“那就回去,桃桃已经在外面等我们许久了。”
“先不要出去。”
裴之涣制止了他:“我还有话和你说。”
“你说。”宿云涯挑了挑眉,倚着墙壁等他发话。
裴之涣沉吟片刻,斟酌着该从何处谈起:“你可还记得卿卿做过的噩梦?正是他在小舟上醉酒的那日与我们提过的。”
“当然记得。”宿云涯说,“桃桃说他梦见他和庄宴去了灵照鬼城,庄宴在鬼城中追逐他一夜,并将他杀了,但是桃桃根本没有去过鬼城……”
“不,他去过。”
裴之涣说道:“我一直不觉得卿卿说的那些只是他的醉话,如今我终于可以确认了,卿卿所说的都是真的。”
宿云涯肃容说道:“你指的是什么?是不是桃桃和你说了什么?”
“不是卿卿,是未来已经成仙的我。”
裴之涣缓缓开口:“他告诉我,卿卿是从未来归来的已死之人,二十三年后,他被庄宴杀死,是未来的我将卿卿的元神送回到了现在。”
“你确定此言非虚?”
片刻的沉默后,宿云涯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周身气息危险,眼神亦如刀锋一般,裴之涣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怖的神色,但想必刚刚得知真相时的他不会比衡常好多少。
他将所有的事都讲述给宿云涯听,宿云涯脸上殊无笑意,持剑的手越收越紧,力道紧绷得剑尾不断震动,直至最后,剑鞘上已然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桃桃从来没有吃过苦。”
宿云涯忽然开口,声音略带沙哑,眼中浮现出痛楚之意:“他天真善良,是因为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宠爱他。他那么可爱,又那么漂亮,任谁见到他都无法对他生出恶念,更不忍心让他受苦。”
“可是庄宴……他怎么舍得那样对待桃桃,让他在雨中逃了一整夜,甚至杀了他?”
他看向裴之涣,眼眶隐约泛红,既是哀痛,亦是愤怒:“庄宴为什么会杀了桃桃,灵照鬼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旧事重提,裴之涣的心里也泛起痛楚,摇着头说道:“没有人知道他杀卿卿的理由,只有那时的庄宴自己清楚。”
“他杀了卿卿,却又自相矛盾地想要复活卿卿,为此他不惜毁灭众生界的三大界域,血祭亿万生灵,为的就是呼唤卿卿丢失的元神。”
宿云涯闻言说道:“他一定是为了拿到桃桃的元神,他打算做什么?将桃桃也变成鬼修,从此他就可以独占桃桃了?”
“他杀掉卿卿的原因并不重要。”
裴之涣认真地看向宿云涯:“重要的是我们不能让卿卿重蹈覆辙,我们一定要保护他远离庄宴,不让庄宴伤害到他。”
“你说得对。”宿云涯说,“只要他无法接近桃桃,就怎样也伤不到他,甚至为了永绝后患,我们应该杀了庄宴。”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桩事:“庄宴打算将自己的遗骸交给桃桃,但桃桃不肯收,哪怕他被庄宴杀了一次,也不愿意为自己报仇,他不过就是想离开庄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