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景绣咯咯大笑,笑得凤目溢出泪来,“我认识的凤九,虽然不解风情,但至少有几分率直,今日你说出这番话来,却真叫龙某觉得当初在一起的光阴,实在是可笑,哈哈,可笑……” 凤九面色一片铁青,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知虽勉强保全了颜面,但今后却再无面目独对龙景绣。 “可笑,真是可笑……” 九黄笑道,“龙大人若嫌场中气氛太过肃静,大可直说,何必编这等笑话。凤九少主不知《秋江雪夜》这等笑话实在不好笑,也有失龙大人身份。最紧要的是,若场中真有那见识浅薄之辈,说不得信以为真,到时候难免让我们凤九少主名声受损。” 说罢,九黄冲满场一抱拳,朗声道,“诸位有所不知,三秋之夜,我七星妖府举行夜宴,九黄亲耳听闻凤九少主作诗一首,料来诸位不曾听闻,现在吟诵出,让诸位也欣赏欣赏凤九少主的文采风流……” “好!” 屠闵猛烈击掌,高声叫好,“好一句‘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此诗诚为近年罕见之佳作,便是拿到咱们东海妖域每年的经典大会上,也定然能一鸣惊人。” 屠闵说得诚挚而热烈,却难以尽掩眼目中的闪烁。 他贵为一府之主,自然非是寻常小妖可比。 九黄话方出口,他便明白了九黄是在买好凤九,为凤九兜底。 那首所谓的妙诗,恐怕也是屠闵早早备好,准备用在哪次的交际场中。 此刻拿出来,不过是救急。 之所以这般笃定九黄的用意,是因为屠闵深知龙景绣的为人。 这等骄傲到骨子里的贵人,如此放荡不羁,又怎会说谎。 而他选择配合九黄来圆谎,无非是他和九黄在如今的局势下,处境相似,当然得抱团取暖。 龙景绣摆明车马是要为那陡然冒出的小贼出头,升龙之路似乎已然成了定局。 若不将那姓许的小贼按死,他屠某人必将成为整个东海妖域的大笑话。 要铲除姓许的贼子,自然免不了要直面龙景绣,屠闵自然知晓,以自己的地位还不足以和龙景绣正面冲突,将凤九顶在前方,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九黄很满意屠闵的上道,话锋一转,指着许易道,“龙大人以后开玩笑,还是先打打腹稿为妙。说什么与凤九少主分开,乃是因为凤九少主诗文不佳。敢问似此等一阶末流,初开雅智慧,恐怕连正经的诗词文集都不曾读过吧,又有什么雅致风流,入得你龙大人法眼?” 九黄很清楚要想完全获得凤九的好感,最佳的办法便是完全替凤九洗白污名。 要洗白凤九的污名,最佳办法便是证明龙景绣所言不实。 自作伪证是一种办法,但难免太过刻意。 除此之外,再加上一些辅助证明,无疑增强了说服力。 九黄瞄准的正是许易。 你龙景绣口口声声说和凤九少主分开,乃是因为凤九少主粗鄙不文。 只要证明被你龙景绣看入眼中的许易,同样是个大草包。 龙景绣对凤九的指摘自然不攻自破。 而许易有没有所谓的诗词才华,九黄自问一目可辨。 妖族在化妖之前,便能大开智慧,但那只是最初级层级的。 要真正达到雅智,才算是真正的高级层级。 所谓雅智,便是到达深刻理解文字,运用、组织文字达到诗词文章的地步。 许易不过是一阶大妖,即便通晓文字,恐怕也远不到能理解诗词之美的地步。 至于要到开启雅智,吟诗作对,更是痴人说梦。 正因为料定许易不通诗词歌赋,九黄才将许易锁定为替凤九洗白的破局关键。 “老屠,老九,你二位如此煞费苦心地得罪我,可是料定凤九会帮你二人?若是打错了算盘,该如何是好?” 龙景绣依旧笑颜如花。 她生就玲珑心,自然一目看破屠闵和凤九的算盘,非但不动怒,只觉事情到这一步,却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原本,她只是对许易这罕见的美人,生出了七分的兴趣。 本想着收入麾下,好生培养许易的雅智,玩一出美男养成。 待得许易喊出了“升龙之路”,一头撞上了屠闵、九黄,此刻又招来了凤九,反倒将她这位看客,拉入了局中。 枯燥多时的龙景绣,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越来越好玩了。 “龙七,被人识破本来面目,何必恼羞成怒,语出威胁。” 凤九冷道,“相识一场,黄某真不忍见你这般作态,罢了,此事就此揭过。屠兄,九兄,都无须再提。还是将关注的重点放到这位许兄身上,升龙之路,嘿嘿,多少年了,难道诸位都不兴奋么?” 凤九不通诗文,非是智慧不及,出身贵胄的他,天生聪颖,只是志不在此。 如今九黄和屠闵出手,几乎将他身上的污秽洗刷干净,真如侥幸脱得一劫。 除非是傻了,他才会继续在此事上纠缠。 龙景绣心中不齿,却也不愿和九黄,屠闵之辈继续打口舌官司,她满目只是许易英秀俊逸的绝世美貌,只盼着助他脱得此劫,再好生亲近亲近。 便在这时,许易突然接茬,“龙大人英睿不凡,不似出妄语之人。她既然说凤九少主不知《秋江雪夜》,必定是事实。至于九黄大人说许某粗鄙,不开雅智,许某实在不敢苟同。” “许某生来便开灵智,血脉尊贵非凡,六岁便贯通我族经典,诗词于许某而言,不过是小道。就此道而言,九黄大人拿凤九少主和许某相比,实在是拿寒鸦类比凤凰。” “大胆!” “混账!” 九黄和屠闵同时暴喝,气贯山河。 凤九少主更是气得面上青筋直绽,矫饰得极妙的脸上,也不住闪现艳丽的翎羽。 满场众妖无不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