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的面色有些难看,只是在看到太清圣人身骑青牛而来的身影时,他依旧拂了拂衣袖,上前迎道:“太清圣人。”
老子垂眸看了一眼这位曾经的阐教副教主,如今西方教中的燃灯古佛,慢慢悠悠地从青牛背上下来,一甩拂尘,端的是仙风道骨,身似松柏,眉目间自带一种温然之感。
“多年不见,燃灯古佛可还安好?”
燃灯面上浮现出一丝笑:“自是比不得圣人您的,倒也算得上安适。”
老子慢吞吞道:“不知接引与准提二位道友何在,恰逢此等盛事,贫道特来祝贺一二。”
燃灯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暗叹老子圣人不愧是三清圣人里面唯一一个还愿意讲点人话的圣人。
至于其他两个就别提了。
他在前方引路,又道:“圣人们听说太清圣人的到来,皆是十分欣喜呢。”
欣喜吗?倒是不见得。
老子漫不经心地想着,面上神情却是丝毫不变。
他身旁的青牛哞哞地叫了两声,它扯了下老子的衣袍,又用蹄子踢了踢土,指向了那边上停着的九龙沉香辇。
老子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不觉微微一怔,面上则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元始也来了?
老子这么想着,也便开了口:“哦?贫道那位二弟也来了灵山?”
然后他就看到燃灯的脸色又有些不好起来,他勉为其难地笑了笑,解释道:“天尊先前确实是来了灵山,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又突然离开了此地。”
哦,被放鸽子了。
可能还丢了点脸。
老子听懂了,他点了点头,也不细究里面的内幕,只往灵山上去。
燃灯见圣人如此,脸色方才恢复了一些。他重新以一副温和谦逊的姿态示人,仿佛先前的几次变色皆是老子的错觉。
灵山之上,准提佛母静静地等待着,见到老子到来后微微一笑:“太清圣人突然到访,颇令我们兄弟二人惊讶,也不知是否慢待了圣人。”
老子也笑:“是贫道来得急了一些,怪不得准提道友。”
他的态度平和,见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准提见此也只能在心里暗暗揣测他的来意。
只不过,有一点倒是十分明确的。
准提微微侧首,目光落在那株高大的菩提树下,看着已经要在树下坐满七天七夜的佛祖,眼睫微微翕动。
归根到底,皆是因此事而起吧?
元始来了,老子也来了,那么……那一位上清圣人呢?
想必也会来吧?
似是想到了什么,准提轻轻笑了一声:却也不知,得知他两位兄长亲手将他的弟子送往西方之后,他这位通天师兄会是什么反应呢?是生气?是憎恨?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
他不会看错的。
上清通天绝不可能轻易忍下封神量劫这样的深仇大恨,也绝不会容忍他两位兄长做出这样的举动。
盘古三清之间的隔阂注定会越来越深,直至最后……轻易得仿佛一张纸便可以将之割断。
真是让人期待啊。准提想。
……
人心难测,大底便是这般,人人都有着各自的心思。
微微泛着凉意的风穿过了竹林,隐隐能听见竹叶沙沙的声响。这间静谧的竹屋之中,若有若无的暧昧氛围似也散了个干净。
通天圣人坐直了身子,也不再去碰桌上的茶水,只以一种分外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充盈着整片灵山的佛光。
菩提树下。
佛祖已然悟了七天七夜的道。
佛光普照西方,人人皆朝灵山朝拜。
红衣的圣人似是笑了一声,眼底却是透着隐隐的凉意。
他问:“兄长,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元始不答。
天尊的眉眼亦是冷淡的,像是昆仑山上万古不化的玄冰,一眼望去,只觉胸腔里的一颗心皆要寒透。
通天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元始这副模样甚是熟悉,他大底是在什么时候曾经见过的。
什么时候呢?
圣人歪头想了片刻:哦,原来是封神的时候啊。
他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衣袂拂过地面,再平静不过地从元始身旁经过,那长长的衣摆带起了一阵风,桌上空了一半的茶盏晃动了两下,忽得往地上栽倒。
“哐当。”
清脆的声音落在竹屋里,好听极了。
元始垂眸看着茶盏中尚未饮完的茶水倾倒了出来,缓缓润湿了地面,留下了一片狼藉的痕迹。
竟是格外狼狈的。他想。
却也不知指的是什么。
通天圣人已然推开了竹屋的门扉,朝屋外走去,竹林沙沙的声响愈发清晰,长风呼啸着卷袭而过,亦鼓起了圣人的衣袍。
天边耀眼的金光骤然明亮,恍惚之间竟能刺痛人的双眼。
菩提树下。
佛祖忽而睁开了双眼!
千万个念诵佛经的声音一道响起,千万道金光照得灵山如同白昼。连东边初升的太阳的光辉也被一道掩盖了下去,成了这西天佛门的陪衬!
端坐在莲花座上的接引站起身